祁幸之抬手揉了半天眼睛,放下手转回头,隐约捕捉到一个男生站得板正直挺的身影。
他很高,也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却与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恍如一棵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小白杨,格外出挑。
祁幸之看愣了,没想到假期刚结束的早晨还有人能做到精神抖擞,堪比站军姿,一眼扫过去就能注意到。
带着几分戏谑,祁幸之饶有兴致地盯着男生看了好一会儿,纯粹是想看热闹。
说不定,这家伙坚持几分钟就不行了呢?又得晒太阳干熬,又得听校长老头在那滔滔不绝地讲废话,正常人能受得了?
五分钟过去了,男生全然不受影响,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在之后,一晃就是半小时,祁幸之光是看着都累了,那男生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姿态,半点不困。
而他前边那位同学睡得摇头晃脑,一时间晃动的幅度过大,差点栽倒在地,被他一把扶住。
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祁幸之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难免觉得好奇。
但下一瞬,险些摔跤的倒霉蛋就靠着那棵小白杨站了,垂着脑袋,倒像是继续呼呼大睡的状态。
祁幸之:‘……???’
好家伙,这算是选了个最稳定的桩吗!
注意力全部交托而出,祁幸之竟没有先前那么困了,不知不觉就顺利地熬过漫长的升旗仪式。
集会散场之后,陈麟轩走过来问他在看什么,祁幸之伸手指了指,颇为感慨地开口道:
‘说实话,大家中考完度过了三个月的假期,早就放飞自我,爽得没边了,早起简直是一场酷刑!
‘——居然还有人能精力十足,跟自主军训似的,站在那几乎就没动过。’
陈麟轩顺着祁幸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哦,三班的沈慕庭,我前几天跟他打过球,还挺厉害的。’
祁幸之:‘?’
这就是社牛的世界吗?才开学两天就拥有了班外好友?
热衷于宅家的祁幸之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坚定地说,‘行,那你下次打球叫我一起。’
第二次遇到沈慕庭是在体育课上,三班和五班碰巧撞上同一个时间点,操场面积很有限,想视而不见都难。
祁幸之平日里较为懒怠,但球技尚可,打完一场球,他的社交软件就多了个好友,还是对方主动添加的那种。
只不过消息的内容令祁幸之倍感窘迫,表情瞬间凝固。
沈:【同学你好,你上周升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事吗?】
祁幸之原本正在想开局第一句要说什么,这下倒好,还怎么聊下去!?
他犹豫良久才敲出一行字:【没事,就是觉得你当时精神那么好,很牛!】
沈慕庭很快回复道:【那是因为我有晨跑的习惯,你想加入吗?】
祁幸之沉默了。
祁幸之选择婉拒。
尽管初相识尴尬至极,但男孩子之间很容易就能建立起友谊来,祁幸之经常会去三班找沈慕庭一起吃饭,拖堂的话,就是沈慕庭等他。
至于这第一个礼物盒,装着一棵毛毡白杨树,以及一颗崭新的篮球。
祁幸之本想做两个小人形状的毛毡玩偶,但他手工水平一般,尝试两次都导致玩偶的表情特别狰狞,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更简单的树。
第二个礼物盒,放着一间拼好的小屋,是等比例缩小的祁幸之家,细节也没有落下。
包括主卧的床头柜,以及卡在中间的胖嘟嘟小球,圆眼腮红横线嘴。
二十岁的沈慕庭暂时不知盒子里盛着何种惊喜,更不知祁幸之屡次回味他被卡住动不了的场面。
在祁幸之看不见的地方,沈慕庭也伸出手来,两条手臂拢成圈,小心翼翼地环在青年的身侧。
他没敢贴得太紧,总觉得一碰上去就会直直地穿透而过,尽管这种场面已经看过好多次,还是难免感到失落。
沈慕庭想起青年方才嚣张地亲他好几回,就是仗着他待在毛绒小玩偶里,哪都去不了。
不知怎的,他也有些心痒——仅仅是一个隔空吻而已,又落不到实处。
只亲一下没事的。
沈慕庭如是想道。
他与祁幸之身高相当,不论是对视,亦或是接吻都方便得很,无需任何一方弯腰、踮脚。
沈慕庭的视线落在青年颜色姣好的唇上,心跳兀自加快许多,砰砰乱撞。
他逐渐倾身靠过去,即将贴近时,欲盖弥彰地闭上眼睛,带着几分虔诚与郑重,在祁幸之的唇角烙下一个轻吻。
然后逃也似的退开。
祁幸之先前乱戳小毛球屁股的时候,说过“两年前的我可不敢对你做这种事情”的话,实际上,于沈慕庭而言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