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知道了……”
沈慕庭明明比他小半年,却总是像长者一样说话,到底谁才是哥哥啊?
哪怕在心里嘀咕好半天,祁幸之还是心虚了,不自觉地别开眼,音量微弱道:
“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了?”
沈慕庭丝毫不给面子地拆台:
【基本没听过。】
祁幸之:“。”
是不是没爱了?怎么能讲出如此冰冷的话来!
他正欲展开话题跟沈慕庭好好掰扯一番,猛然间回想起某个被忽略掉的重要细节,尴尬的情绪顿时冲上头顶。
“等一下!呃,那我之前捧着相册夸沈慕庭,敢情当事人就在我身边啊!你听我夸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是不是心里还爽得很?啊?”
【我喜欢你。】
火焰尚未升腾而起,已然被这四个字浇灭,祁幸之落败得很彻底。
当天晚上,他俩“久违”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祁幸之全程侧身,被子悬浮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被角上。
“我、我这样碰你的话,你能感觉到吗?”祁幸之不敢太用力,满怀期待地说。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听不见沈慕庭说话,却可以看见被子掀起一个小角,反扣在他的手背。
轻拍一下,是肯定的意思。
这一秒钟,沈慕庭像是回到了圆滚滚的毛绒小玩偶当中,用小爪子来拍他。
短短一天之内,祁幸之接连遭受“惊吓”与“惊喜”,精神超负荷,不一会儿就陷入梦境。
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2218年九月中旬,祁幸之和沈慕庭一起离开学校,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有噩耗降临。
事情发生的时候太过突然,沈慕庭被违规行驶的卡车撞飞,祁幸之又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那血腥场面。
他僵立在斑马线附近,心口疼到没办法呼吸,说是神魂皆碎也不为过,重复呼唤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人。
在此之后开启噩梦一般的日子,祁幸之几乎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被无尽的血色浸染,他麻木地走上天台,恍惚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再到后来,父母强行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又编出拙劣的谎言来掩盖真相,“愤怒”也代表着一种生机,总好过心灰意冷。
祁幸之看见父母满目忧愁,连续多日都睡不好觉,一夜白发,一抚就是一大把。
他也看见陈麟轩挨个去求同学,求他们不要外传扩散沈慕庭出事的消息,堆在教室后面的篮球和奖杯落了灰。
时间的长轴拨转至2220年十月份的某一天,祁幸之一回到卧室就被床上的小东西吓了一大跳,第二天醒来更是吓到差点归西。
脾气很大的小乖。
其实就是他最在意的人。
早睡的好处是不需要闹钟就能自动早起,祁幸之睁开眼睛,由睡眼惺忪到完全清醒只用了两秒钟。
身侧的被子并未浮起来,软趴趴地团成一坨,祁幸之心头一空,嗓音微颤。
“沈、沈慕庭?你人在呢?你该不会又走了吧?你昨天才答应过我不……”
控诉的言辞还没说完,颈侧有个毛绒绒的东西拱过来,好一通乱蹭扑腾。
祁幸之视线一偏,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眼珠,圆嘟嘟的脸上涂着两坨腮红,横线嘴显得严肃又板正。
“小乖!”
毛线小爪子呼在青年的下巴处,来回轻划两下,又故意按向他的嘴唇。
“沈慕庭!”
祁幸之轻轻地捧起毛绒小玩偶,笑着亲了一下它的小手,“好久不见哦~”
确认心上人没再乱跑之后,祁幸之一扫先前的闷闷不乐,古怪的鬼点子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唰地一下打开衣柜,接连搬出好几套衣服和裤子,一股脑地丢到床上。
“锵锵——你说你可以碰到物体,那不就证明你也可以穿衣服吗!”
沈慕庭:“……”
不得不说一般的正常人绝对想不到这种方法,还得是祁幸之成日天马行空地遐想,才能灵光乍现。
于是在祁幸之目光灼灼的盯视下,沈慕庭离开毛绒小玩偶,飘在半空中,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来穿衣服。
唰啦一下,外套是穿好了,只不过是由四周向内聚拢,而中间一片空白。
裤子和帽子同理。
沈慕庭四肢僵硬地往前走,漂浮着的衣物也跟着向前,从人类的视角来看,其实是非常恐怖的场景。
最近习惯于飘来飘去,“一步一顿地走路”对他来说就变得有些困难。
然而祁幸之看得很开心,单手撑着下巴,甚至还拿出手机来录像。
“沈慕庭,你走路好好笑,有点像企鹅,一扭一扭的,还经常摔跤。”
“停停停——这个角度不错,斜着站,光线也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