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和梁北辰回到车上，一路沉默。
天蒙蒙亮，周遭一片静谧。
最后是裴言开口打破了无边的寂静：“你对107使用了抑制剂，为什么？”
梁北辰转头看向裴言：“我以为你知道。”
“是因为我吗？”裴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梁北辰会错了意，安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裴言继续开演，语气很轻，像是飘在半空中，还带着一丝愧意：“可我从没想过伤害他，我只是想让他自觉离开。”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梁北辰握住裴言的双手，缓缓说道。
裴言面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偏过头，看向车窗外的研究所：“梁北辰，我想和你重新开始，但是我们之前不能夹着一个仿生人。你给研究所撤资吧，把107放在研究搜，我可以提供107滞留在研究所的一切费用。”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梁北辰并没有应下。
裴言目光微沉，质问道：“你三番两次拒绝放走107，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还说你没有对他上心？梁北辰，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自己选。”
说完，裴言打开车门，朝着研究所走去。
梁北辰的视线落在裴言的背影上，陷入沉思。
裴言走进了研究所，直奔实验室而去，但是温庭却把他拦在了外面：“107已经不在里面了，他被送去了无菌室。你要是想看看他，就站在外面看吧。”
“多谢，辛苦你了。”裴言跟着温庭走到了无菌室外。
107安静地躺在那，身上插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仪器、电线。
裴言的手掌覆在玻璃门上，留下明显的手印，他微微低下头，额头贴着冰冷的玻璃门，但是没有丝毫缓解他内心的焦躁。
温庭接了个电话便走开了。
裴言就贴在玻璃门上静静地看着107，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站着，直到温庭再次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温庭诧异地问道，“107现在不会醒的。”
裴言轻声说：“我希望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既然选择做戏，那就要做全套，不要前功尽弃。”温庭拍了拍裴言的肩膀，“你一晚上没休息，梁北辰还没走，你去我办公室坐着吧，我让他来接你走。”
裴言缓缓闭上眼，嗯了一声。
裴言来到温庭的办公室，趴在桌子上，眼神清明。
敲门声响起。
梁北辰来了。
“我能进来吗？”梁北辰的手放在把手上，耳朵贴在门上，出声问道。
“又没锁。”裴言的声音闷闷的，他听到梁北辰的声音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梁北辰开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对面，拉个办公椅坐下：“裴言，打过抑制剂的仿生人很乖的，他不会威胁到你的。”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让他离开？”裴言依然趴在桌上，闷声问，“你选了他是吗？”
“他只是一个赝品，哪里比得上你？”梁北辰伸手摸了摸裴言的脑袋，“别趴着了，手容易麻。”
裴言缓缓抬起头，避开了梁北辰的手，冷声说：“梁北辰，之前的那些话，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
梁北辰讪讪地收回手，再次回避了裴言的问题，只是问道：“回去吗？我可以让107在这待几天。”
“不是几天的问题。”裴言顿了顿，神色冷淡，“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寻找一个替代品，就是对我的不尊重，我不能接受。”
梁北辰想起游乐场的那次，原来当时裴言的话，真的是说给他听的。
梁北辰沉默了片刻，解释说：“抱歉，你离开的四年，我一直很想你，我也是去年才选择仿生人来陪伴我。”
裴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直很想他？却在他死的第一时刻取走指甲、头发，想去在造一个他。
说等他四年，其实等的是仿生人的出现。
真是虚伪啊……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在乎结果。”裴言轻扣桌面，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到此为止吧。”
扣在桌上的每一下，都敲在了梁北辰的心上。
梁北辰看着此刻的裴言，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的裴言也是这样冷着脸。
而这几天的裴言就好像他做的一个梦。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将这个梦留住。
“我答应你。”梁北辰知道继续模棱两可，留不住裴言，他只能暂时应下，稳住裴言。
至于107……
他也不会放走。
裴言终于露出一个笑容：“那你随便找个人签转让协议吧。”
梁北辰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会的，但107毕竟跟了我一年，我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免得他离开我之后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