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149)

雾兰松了口气,刚准备要说几句。

“只是呢……”春愿抓起雾兰的手,从瓷匣子里抠出块膏子,细细地往雾兰手背上抹,柔声道:“下回呀,你要做什么,可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这个人笨,反应慢得很,还是得早早让我知道比较好,不然我肯定会坏事。还有,到底衔珠是胡太后那边的远亲,在我手里头出事,我娘可不得讨厌我啊。”

雾兰吓得噗通声跪下,连扇了自己两耳光:“对不住小姐,今晚是奴婢冒失了,请小姐责罚奴婢。”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怪你。”春愿摩挲着雾兰的肩膀,捞起她胳膊,轻抚着她腕子上戴的那串海螺珠:“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本账,清楚着呢,衔珠虽说是奴婢,好歹也算我的一门远亲,挨了那么重的打,我得去瞧瞧她。”说着,春愿将那串海螺珠解下,笑道:“正巧我今儿给她起了个好名儿,这珠链就赏给衔珠吧,你也别吃味,赶明儿我再赏你更好的。”

雾兰不敢再说一句话,默默低头掉泪,刚见这位小姐的时,只觉得小姐怯生土气,平日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就是发呆,本以为是个懦弱的主儿,没承想内秀于心,按理说,主子赏下东西,是没有再收回的理,可见小姐还是有几分生气的。

“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您,再不敢擅自做主了。”雾兰双手伏地,以表忠诚。

“我相信你。”春愿俯身扶起雾兰,笑道:“现在你去准备点去肿化瘀药膏和止疼散,再到我的妆奁里挑两件首饰,我去瞧瞧衔珠,毕竟是我身边的一等丫头嘛。”

……

夜凉如水,尤其是一场雨后,湿冷的潮气就层层叠叠泛上来了。

自打小姐去世后,春愿就得了个怕黑毛病,所以夜里总会留一盏豆油小灯,不需要多亮,有个光儿就好。

四更末,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天如泼墨般,还刮着点风。

春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盯着黑黢黢的床顶,犹记得那会儿去探望衔珠,好家伙,那些太监下手可真黑,衔珠的脸都被打破相了,人也有些意识不清,听小丫头说,难受得吐了两回呢,见她来了,衔珠哭成个泪人儿,没口子地咒骂雾兰多嘴多舌,又不住地感谢她向陛下求情,这才免了一死,后又哭哭啼啼的,有如惊弓之鸟,说陛下估计是厌弃她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春愿笑笑,她只能柔声哄、温声安慰,让表妹先耐心养伤,等陛下气消了再说。

这衔珠虽说傲,也算是个伶俐的,再也不敢把什么姐妹挂在嘴头子上,哭着说:小姐折煞奴婢了,等奴婢身子好了,再去侍奉您,到底咱们同出一族,奴婢身份虽卑微,可也勉强认识几个字,能帮衬小姐料理府里杂事。

瞧。

这才叫能屈能伸呢。

春愿笑笑,捂着口打了个哈切,困意渐渐袭来,刚闭上眼,忽然听到门那边有动静,吱呀声轻微地响,似有谁把门开了。

春愿瞬间惊醒,心狂跳起来,透过纱幔,她看见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大高个儿。

“谁!”春愿睡懵了,几乎是下意识吓得尖叫。

“嘘!”男人忙回头,食指按在唇上。

借着微弱的油灯,春愿定睛一瞧,是唐慎钰!

他穿着单薄的夜行衣,并未带任何武器,警惕地侧身立在门口。

春愿又惊又喜,一把掀开被子,连鞋都顾不上穿,急忙朝他奔去,她心里发慌睡不着,晚上发生太多事,她都想对他说,都快难受死了。

“大人。”春愿一把抱住唐慎钰的腰,鼻头发酸,紧绷的情绪在瞬间放松下来,“我还以为再见不着你了。”

唐慎钰手轻抚着女人的头发,紧张地留心外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别怕,我这不是来了。”

谁知就在此时,外头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雾兰略带困倦的声音响起,轻叩了叩门,“小姐怎么了?奴婢方才听见您叫了声。”

春愿顿时慌了,紧紧地抱住唐慎钰,不安地盯着门,万一雾兰闯进了怎么办?看见了大人怎么办?

这时,大人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春愿一抬头,就看见大人那张不论什么时候都冷静的脸,他给她使了个眼色。

相处这么久,春愿顿时会意,她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哈切,扭头盯着门,颇有几分烦躁地问:“这院儿里现在住多少人?”

外头的雾兰忙回:“一个嬷嬷,两个小丫鬟,再算上奴婢,满共四个值夜。”

春愿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都一晚上了,也不晓得是哪个人总打呼噜,我昨晚吃了药头晕得紧,你让她们先挪到别的屋里睡去,好歹让我睡个囫囵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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