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周予安一口的答应:“这女人真挺渗人的,我以后躲着些她。”说着,周予安抿了下唇,借着雪色,斜眼观察唐慎钰,笑吟吟地问:“哥,你是不是对这女人有意思?”
唐慎钰蹙眉:“为什么这么问。”
周予安促狭:“设局处置了程冰姿我能理解,上头高兴。可杨朝临……若是没意思,又怎会这般纵着她烧了杨朝临?”
“没有。”唐慎钰冷着脸否认,淡漠道:“你知道,我有未婚妻的,哪怕人家不愿嫁我,我心里也只有她,不会生二心。”
周予安偷摸翻了个白眼。
否认的这么干脆,绝对他妈的有问题,你当我瞎的,没看见你方才眼里的担心?
当然,周予安可不敢明说,抓了下头皮,讪讪道:“哥你先回去吧,你去应付老夏,我嘛,还是干我擅长的,留下把这地儿清理了。”
“也行。”唐慎钰停下脚步,直面周予安,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予安,哥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爹爹给咱们教过的,干咱们这行,务必要做瞎子、聋子、哑巴,不该多心的,千万别多心,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否则定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哎呀。”周予安嘿然一笑:“从前听老头子念叨,如今你又说个不停,你放心吧,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掉了你,我也活不了,和从前一样,我事事以大哥为首,反正都听你的就是。”
唐慎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抱着春愿下山去了。
目送表哥走后,周予安瞬间阴沉下来,瞧瞧,这狗崽子看着清冷克制,带沈轻霜回来那晚上,假惺惺嫌弃沈轻霜麻烦,警告他别打那女人的主意,谁知这狗崽子却偷摸下手了,惯会攀龙附凤的。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你摊着?
周予安无声地朝地啐了口,挽起袖子,朝山上走去。
……
这大概是新春最后一场雪了,可冷意一点都不影响留芳县的花灯,酒肆茶楼依旧热闹,茶博士绘声绘色讲今儿闹市发生的命案,更有那起嘴毒的,起了个刁钻名目“三旬幼女嗷嗷啼哭,白发老父俯首哺乳”“恶妇仗势无耻猖狂,慈父千里辣手追凶”,也有些人慨叹不已,程老爷子备受学人追崇,没想到一辈子积攒的好名声,竟朝夕间碎了一地。
夜越来越深,约莫亥时,唐慎钰总算赶回府邸,他先将昏睡的春愿抱回屋子,略整理了下,手里捧着在酒楼打的陈年佳酿,疾步朝他住的那院儿走去,意料之中,上房灯亮着,门口守着个一袭白衣的冷面杀手,手里端着把剑,见他来了,侧身让出道,将门推开,淡漠道:
“大人请,公公已等候多时了。”
唐慎钰点了点头见礼,他迅速整了整衣襟,一个健步跨上台阶,进了屋子。
屋里很暖,布置简单,朝前瞧去,方桌那边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太监,中等身量,略有些发福,他穿着深紫色缠枝葡萄纹缎面棉袍,保养的甚好,脸上一根纹都没有,很正派慈善的长相,大花眼,高鼻梁,此人正是如今司礼监的秉笔夏如利。
夏如利斜窝在椅子里,腿上盖了条毯子,正凑在蜡烛跟前看书,他随意翻了一页,目不斜视:“回来了?”
“嗯。”唐慎钰反手关上门,大步走过去,恭敬地行了个礼:“公公好。”转而,他眉眼具笑,小声唤:“利叔。”
夏如利合上书,上下打量眼前俊朗的年轻男人,笑道:“嗯,瘦了些,也黑了些,快坐吧。”
唐慎钰一屁股坐到夏如利跟前,将酒壶放在桌上,蓦地瞧见桌上堆山码海的锦盒,香喷喷的,不用看也知道是点心,他搓了搓手,翻起只小罗汉杯,满满倒了杯酒,双手端着呈送给夏如利,笑道:“您尝尝,留芳县的杏花酒是真不错,京城可没这号,要早知道您来,我必得给您置办个席面的。”
夏如利手指隔空划了下唐慎钰的脸,接过酒:“越发油嘴滑舌了。”
唐慎钰给自己也满了杯,喝了一大口,瞬间感觉身子暖和了,他抹了把嘴,斜眼瞅了下外头,笑着问:“是谁支使您来的?陛下还是陈公?”
夏如利慢悠悠地品了口酒:“你这边许久没消息,陈公的意思叫我出来瞧瞧,正好,这回逢着大娘娘的万寿节,秦王又在他封地幽州搜罗了番,紧着进献了什么佛骨、舍利子、佛经,对,还有个老大的金座玉佛,这不,他的世子赵宗瑞就请旨到顺安府来迎佛,照例,上头命咱家好好侍奉瑞世子。”
说着,夏如利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对了,这回同行还有忠勇伯,这老东西说他来留芳县有点私事,我问他是什么,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没说实话,我也懒得搭理,他前脚入留芳县,我后脚悄摸来找你,小侯爷接待的忠勇伯,将他安置在了一处僻静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