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和姜玉阳的患难之情,不是旁人能比的,两人既是主仆,又是兄弟。
所以在这样的私人场合下,姜玉阳也不会自称为臣。
说起来,这衙门里从一开始到现在,也是树立了好风气。不说李仪算是这天下之主了,使唤个把人那好像就是理所应当的。
便是姜玉阳,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眼下请人跑去夜市给他来买酒烤串,还是照样给人跑腿钱。
那小差吏也不含糊,反正已是到了他休息的时间,这要回去了,还能额外赚两个跑腿钱,他是高兴的。
只乐呵呵拿了钱去,没了多久就将姜玉阳和李仪要的串儿和小果酒都给带来了。
还笑道:“往后还有这样的好事,继续找属下,保证又快又好。”末了还要贫个两句,才归家去。
姜玉阳哭笑不得,只将他喊住:“你这个时辰才回去,家里怕也是冰锅冷灶的,要不吃两杯再走?”说罢,只拿起两只烤得极好的白脚虾递给他。
不过这小差吏却婉拒了,“姜大人好意,小的可是心领了,不过谁还没个三朋四友的?小的约了朋友们吃夜宵,饿不着,您两位请吧。”然后便跑了。
姜玉阳这才作罢,只回到那房间里,却见李仪已经将夜宵摆好盘子,酒也倒好了,如今就等着他。
便走过去忍不住取笑道:“回想当年,我找到你的时候,让你做一番事业,那时候多艰难啊,可是你都没有这样发愁过,如今竟是为了后宅之事,这样愁眉不展,我是不信了,莫不是这女人还比天下诸事难对付?”
李仪心想我什么都还没说,他怎么就晓得自己为何发愁了?但都叫姜玉阳这样说破了,也不瞒他。“我是想着有些担心,你可晓得那郦夫人同我说了什么?”
他想到那话,就十分气恼,只原封不动给那姜玉阳说了,又道:“她当我是个什么人?又当她是个什么人?你们将我做这主公,本是信任我,她倒好,竟将我当那些个昏君一般来说看待,你说我如何不气恼?且我又不是早前没有劝过她,是她自己要选择到后院里去的,如今又与我提朝堂之事,我怎不恼她?”
坦白地说,这样的女人他往后都不想再见到了。
姜玉阳见他复述完了原话后,还这样生气,不但没有一点担心,反而有些高兴,“你能分清楚前堂后院之事,那就很好了,管她作甚?反正那郦家将姑娘送来给你,又不是奔着担心你没有妻子关心你才送来的。”
所以叫姜玉阳说来,既然对方是抱着目的来的,如今李仪在郦家身上做什么,都不足为过的。
反正两方之间,又不含杂仁义礼仪信,一开始就很明确,利益而已。
他们郦家要这个名声和体面,李仪要用郦家的便宜。
于是李仪一下有些垂头丧气起来,“照着这样说,我往后还要继续同她一处生活?”一想到这里,他是拒绝的,但想到事已如此,也不能将她退回去,但他想着这样的蠢人,往后真有了孩子,别叫她给撺使着搞什么杀父夺权的事,一时也是后怕起
来。“我晓得了,往后分寸些。”
李仪这一刻,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宫里承了圣恩的妃嫔们,都要先灌药一碗。
现在看来,也不是多此一举了。
但吃药这事儿,他心里有数,对女子身体终究不好,便想,大不了往后不去她们院子里便罢了,他就不信,难道这点破事前堂的官员们要管。
两人其实没有敢多喝,毕竟天下初定,百事待议,哪里敢喝个通宵?所以姜玉阳也只叫那小差吏帮忙买了些没有什么度数的小果酒来。
即便是多喝两口,也不怕明日头昏脑胀起不来。
到了那二更时分,便去休息了。
只是如此一来,姜玉阳也没再回自己的寓所,就于这衙门里找个地儿睡下。
翌日周梨过来之时,他俩已经洗漱早膳,衣冠整齐地等着。
鉴于那前朝的皇帝们,每日鸡叫就要爬起来等着上朝,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做皇帝的累,那下面做官的更累。
试想日日要这样爬起来,觉都睡不好,还怎么处理好公事?难怪那么多短命人。
所以即便是会有早朝,但也不会那样早,且是每六天一次,但是每次一开,便是一整天,届时那各处镇子上的老寨主们都会赶来。
如今他们要和周梨商议的,正是同寨老们早前商讨得来的结果,是关于这天下山民的。
山民只是一个统称,但事实上在屛玉县,便有三四个特别大的山民种族,更不要说那些小的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