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抵又想起了从前的痛苦,本就通红的眼睛里,又流下眼泪了。
周梨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房门开了,暖玉就站在门外,“大人,你们快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梨觉得她浑身的死气,灰白色的脸上,有种叫人觉得诡异的平静。
一旁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何济洲则皱着眉头,总觉得暖玉的身上,好像有种奇怪的味道,可是他仔细一闻,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而还没等周梨开口说话,那徐天明像是忽然失了控一般,挣扎着从墙角跳起来,一边发狂一样盯着暖玉喊:“你疯了么?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要命了!你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的爹娘,对得起你的养父母啊?”
暖玉没有说话,反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来,“对于爹娘的抚养之恩,我来世再报,舅舅你的恩情,我也会报,这一世,就让我报父母的生恩!”
“怎么了?”周梨察觉了不对劲,她担忧地看朝暖玉问,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征兆在她的心里也草甸上的野草一样疯狂地蔓延开来,如何也止不住。
暖玉很平静:“我觉得舅舅对的,我因养父母和你们的缘故,觉得人大抵都是好的,可是今日我亲眼见证了什么是恶。”所以她亲自来了解这段仇恨。
周梨明白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并不愿意相信暖玉会去动手。暖玉漂亮,像是枝头上一朵清雅高贵的辛夷花,她不该去做这些事情的。
更何况在这村里人放弃了白亦初给的这个机会时,他们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暖玉不应该去动手的!
她焦急地还要问,公孙澈却脸色惊恐道:“阿梨姐,咱们得快走,那些狗好像失控了,见活物就咬。”一面朝那仍旧盯着暖玉研究的何济洲:“何仵作,你也快走啊!”
这时候,角落里那个在短暂挣扎后就放弃掉的徐天明忽然开口道:“午时之前,这些狗都是这样的,你们若是想活命,就赶紧离开。”
暖玉也道:“是,只有这样,才能将这村里的人都全部杀了!”但她知晓什么是善恶,什么是无辜,所以又朝周梨说:“这里一切了结后,它们会回归山里,那本就是舅
舅从各地救回来的流浪狗,舅舅给了它们几年的安稳日子,如今它们替舅舅办一件事情,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她想舅舅这样好,连狗的往后余生都给安排好了!可这样的好舅舅,却如同自己一般,活不下去了。
周梨听到她的话,大为震惊,一时间不知该说她是不是糊涂了?今日他们选择留下来,在碧秀村的村民放火烧他们的那一瞬,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的。
她何必徒添这一身罪孽呢?
然而暖玉这个时候忽然将她朝外一推,周梨跄踉之间,只慌忙拉住了外面的公孙澈,两人才站稳身体,房门却已经被暖玉从里面锁住了。
随后周梨就闻到了一股灯油味道,没等她开口,就听得徐天明的笑声:“也好,左右这世间,也就我舅甥两个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一起去与亲人团聚罢!”
周梨哪里还不明白,暖玉是要和听舅舅自焚。
急得她只连忙和公孙澈一起撞门。
只是门叫他们撞开了,却见暖玉已经将徐天明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四周的火势虽然没有蔓延到他们二人的身上,但是两人却各自在心脏上插了一刀。
疯了疯了!周梨这个时候脑子里慌乱一片,她失控地叫着,产生了一种对命运的无奈感:“你们这是做什么?该死的是那些人,不是你们!”
然这个时候的徐天明,因为刀没有半点偏差,直入心脏之中,所以已经断了气,反而是暖玉还在挣扎,她见到周梨闯进来,却是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来:“我们,本来也活不长久咳……”说到此,满嘴的鲜血呛出来,她连咳了几声,见着周梨再按压自己的伤口,便又道:“舅舅为了训犬,常年用自己做实验,他本就中毒活不了多久,而我……”
她则因当年还未足月就被那些牲畜不如的金村长们从母亲腹中刨出来,后又在她身上做了许多伤口,伪装成野狗啃咬的痕迹,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病体娇弱,大夫早就说,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她命大了。
左右都是活不久的,何必拖着这残躯苟且呢?
倒不如早早结束了这一场恶梦,来生也好报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暖玉到底是先天不足的体弱,即便那刀没有正中她的心脏,但是她在说完了这些话后,还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异常的冰凉和苍白,也不知是她本就体弱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身体里的鲜血早就已经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