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喜欢筠娘子,也知晓筠娘子对他的情义,但也只是仅仅止步于这朋友之间的关系罢了。
因此他和周梨说:“你告诉乾三他们,不必太担心,我知晓如何取舍。”他已经下了决心,往后不会再去见筠娘子了。
她很好,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跟着自己,遭受天下人的非议。
她的曾经不是她所愿,但确实是发生了,自己不在乎,可是老百姓们却没有办法接受帝王拥有这样一位妻子。
当然,自己也可以如同历朝历代的帝王们一般,用那雷霆手段,反正自己是天下第一人,位高权重,掌管着无数生杀大权。
但是李仪不想,那样的话他与前朝的帝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表哥……”周梨听到他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还在犹豫,如何同他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就道明,往后不在与那筠娘子来往。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大家所担忧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说过,人不能太贪心,我虽是不才,但手下有那么这些能臣猛将,这个江山已经如我父亲所预想中的一样发展起来,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将这一切给毁掉了。”这毁掉的,不但是贞元公留下的遗愿,更是天底下老百姓们再一次跌入水深火热之中的痛苦。
那样的罪过,他也担不起。
他想过,即便是他劝说过了群臣,说服了他们。
但是后虞的天下太大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满意他这个皇帝,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接受推行的新政,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找茬,随时随地都准备好如何将自己这个不像是皇帝的皇帝给推翻。
然后再回到了那个腐朽的旧时代。
因为只有那样,位高权重者才能真正随意掌管生杀大权。
他这样清醒,反而让周梨忽然心生出一种悲凉来,替他难过,“表哥,对不起。”
“你为何同我说对不起?”李仪笑问。
“我帮不上你任何的忙。”甚至她还是作为说客而来的。
“你没有错,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当要明白,该失去些东西,毕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如今算是幸运的,唯独这情一字不能自己随心所欲罢了。”
可他越是如此豁达,反而还来劝起周梨,越发让周梨心疼起他来。
周梨和他一起出的门,只不过今日无大朝会,所以走了一段,周梨便下车离开了。
那乾一望着周梨在路边等客马车的身影,将目光缓缓收回来,只同乾三说道:“主子和姑娘,并非真正的表兄妹,可惜了。”
乾三听到他这话,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吓了一跳,“大哥,你莫要胡言。”不过是挺可惜的。
而李仪的那些话,始终在周梨心里起伏着,她是忽然就明白了何为高处不胜寒。
果然站在高处的人,一生就要受尽那孤独的。
这件事情,仿佛艳阳天里忽然卷来的一场小雨,落地后甚至都不留任何痕迹就消失了。
周梨忙起来也很快将此事忘记。
那韩玉真托付去往去珑州探消息的人也来了信。
消息是一早就到的,下午周梨回到家的时候,只见着元氏红着眼睛,子星一脸焦急,还以为是自己惹哭了姨奶奶。
“这是怎么了?”周梨起身抱起子星坐下,一头寻找子月的身影,自来兄妹俩都是挨在一处玩耍的。
元氏在哭,没顾得
上回她,是子星磕磕绊绊地用小奶音说道:“韩爷爷来了,说了一大堆话,姨奶奶就哭起来,他就走了。”
“嗯?你爹娘呢?”周梨又问。
子星继续回着:“爹爹叫叔叔喊去了,婶婶肚肚疼,娘娘抱着妹妹陪她去了屏姑姑家。”他口中的叔叔是挈炆,婶婶则是蓝黛。
如今蓝黛和挈炆成婚,已经有月余了。
“那大姑呢?”她姐也没在家么?
这时候元氏像是整理好了情绪,擤了一把鼻子,一面去旁边溪头洗手,一面说道:“今儿安之要放假,衣裳被子要拿回来洗,你姐姐接他去了。”
周梨这才想起,书院放大假了,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十几个少数民族和汉人都有节日,索性就放大假,免得大家三心二意的,或是书院里人也凑不齐。
见元氏洗了手来,方问起,“韩叔叔同你说了什么?我白日里听窕窕说了一嘴,珑州那边来信了,样儿家的事情是打听到了什么?”
不想她这才问,元氏那眼泪也来了,一面哭一面骂着,“那天杀的人贩子啊!你不知道样儿多可怜,她叫人偷走后,她爹娘到处找她,没过两年她娘就郁郁寡欢病没了,也是一年后,她爹也因思忧过重,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