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一边穿过走廊,一边飞快打字:好
但天公不作美,他刚迈出教学楼,大雨就倾盆而下。
这个时节的雨,凉得像是刚融化的雪水,渗入衣衫后,贴着皮肤冰人。
早上出门时,还是万里晴空,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场雨,所以宴辞没有带伞。
看了下时间,现在下午五点了,那家酱牛肉店铺的老板,关门都很早,基本六点后就不营业了。
他只有一个小时。
宴辞没有犹豫,把书本扔进自行车的篮筐,骑着那辆单薄的小车,飞快地隐入了大雨中,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淋了个透彻。
谢究白发完消息后,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
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响起,城市被大雨吞没。
他记得宴辞的学校,离那家酱牛肉店挺远的。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傻到穿越半个城市,就为了去买一份酱牛肉吧。
虽然家里的厨子也不是不能做,但没有那家店的老板,做出来的酱牛肉味道正宗。
前几世他都被禁肉禁荤腥,下午睡醒的时候,突然就回忆起某次出门,偷偷去吃的那家酱牛肉,心里实在想得很,才给宴辞发了消息。
谢究白懒怠地靠着藤椅,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
如果宴辞没去买,他倒是觉得很正常,也不会生气。
但如果宴辞真的去买了,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乖得过头了,反而像是刻意伪装。
当然,也可能是宴辞发自真心想对他好,但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有一阵了,却始终不太能明白。
谢究白无聊地数着窗台上绿植开的花,眼看雨势越来越大,他终于良心动了下。
重新解锁了手机,给宴辞发了句:雨太大了,别买了
他竟然,有一点怕。
怕宴辞真的会冒着大雨,穿越半座城,只为了给他买一份酱牛肉。
在他思绪飘忽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隽泽。
谢究白随手滑动接听键,懒懒地:“喂。”
隽泽:“那个药,我检查好了。”
谢究白眉头跳了下:“结果呢。”
隽泽嗓音很严肃:“别吃了,里面的有害成分,哪怕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服用一两年也够要命了,何况你身体那么虚弱。”
谢究白眸色渐冷,指尖一下下地点着扶手,语气平静:“知道了。”
隽泽沉默片刻:“那个医生,肯定有问题,最好把他换掉。”
谢究白似笑非笑:“留着他吧。”
隽泽不理解:“为什么。”
谢究白微微低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板:“我自有打算。”
隽泽没深问,交代了几句关于药的事,又定好了过两天,他亲自来给谢究白检查身体,这才挂掉电话。
谢究白刚放下手机,敲门声就响了。
随后宴辞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究白回头,看见他浑身湿透,像只在大雨中流浪的可怜巴巴的小狗,微怔了瞬。
直到宴辞在他藤椅旁蹲下,把买来的酱牛肉放在茶几上,体贴地拆开一次性的筷子,温柔地递给他:“谢叔叔,尝一尝,应该没被淋湿。”
谢究白哑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却发觉味道没有前几世那样好。
可能是他惦记这份酱牛肉太久了,时间美化了它的味道,篡改了记忆。
宴辞乌黑的眸子望着他,像是盛着碎月:“好吃吗。”
谢究白看着他湿淋淋、还在滴着雨水的发梢,以及湿透后紧贴着身体的衬衫,还有睫毛上挂着的几滴细小的水珠,话到嘴边突然就转了弯:“好吃。很香。”
宴辞微垂下眼,嘴角噙着一点温柔的笑:“那就好。”
雨水过于冰凉,让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原本冷厉的五官,竟然显出一些脆弱来。
谢究白放下筷子,情绪复杂:“不是让你别去买了吗。”
宴辞摇头:“谢叔叔不是每天都会想吃的。”
也不是每次,谢究白让他帮忙带东西,都会有这么一场及时的大雨的。
此刻谢究白眼里的怜惜,需要这么多巧合,才能造就出来,多珍贵啊,完全值得淋这场雨。
谢究白没再说话,随手拿过一旁的毛毯,搭在宴辞头上:“擦一擦,别感冒了。”
他语气不明,甚至比往常的温柔,更加地冷淡和疏离。
宴辞却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角。
他知道,男人的内心动摇了。
谢究白平静地半靠在藤椅上,微眯起眼,看着宴辞用毛毯将湿漉漉的头发揉开,擦得半干了,又乖巧地在他藤椅旁半蹲,仰着头看他。
宴辞:“我好了,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