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乡侯夫人脸上滑落颗颗晶莹的泪珠,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乐知意的手,点头应是。
“仙人,我知晓廉贞君乃是国师府之人,但还请您为我和我可怜的女儿做主啊。”
“请这位夫人稍安勿躁。”项晓芽却并未直接下结论,而是问道:“廉贞君是假千金的生父,以及他调换了夫人的骨肉,此事你们可有证据?”
台下的人群中,有那看了半晌热闹的北云公主忍不住和身边的郡主抱怨道:“这仙人怎么如此古板,我若是她,便直接號去廉贞君的职位,将他赶出国师府了。”
北云郡主扯了扯嘴角,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听说这位项仙子是心底纯良之人,不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她估计怕弄出什么冤假错案吧……”
“……真是多此一举,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要什么证据?”公主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也就他们黎国人爱搞这花里胡哨的一套,简直是浪费时间。”
“殿下慎言。”郡主皱眉,低声提醒道:“此处乃是黎国,他们跟讲究依法治罪,你未来将会在此处生活,要早日习惯黎国和我们北云不同之处才行。”
“凭什么?”北云公主想到这点,就很不甘心的放下了筷子,没好气的瞪了郡主一眼:“本宫是最尊贵的公主,我就算要嫁也是嫁给皇子,将来也还是尊贵的皇室中人,凭什么处置一个臣子还要拐弯抹角的?”
她说完,眼中隐隐含着委屈的泪水:“昭昭,我想北云了……”
北云郡主沉默的给她斟了一杯酒,却不再言语。
这边和亲组的对话无人知晓,而台上那边,乐知意和平乡侯夫人则将这些时日准备好的各项证据一一列出。
将廉政换女一事,彻底锤死。
项晓芽沉默的看着那些证据,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伪造的,她甚至不需要对此发表意见,就有‘正义’的御史起身,开始指责廉政此行的种种违背人伦、礼法、道德和律法之处。
而墙倒众人推,紧接着,便有人又拿出了其余的证据,来指责廉政这些年来利用国师府收受贿赂,放高利贷甚至还参与到了几年前的一出‘买卖官职罪’之中。
他就是那个幕后牵线搭桥的黑手,证据确凿。
之前,廉贞君的态度都还算平稳,可当此事被扯到了台面上时,他的表情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这件事当初不是已经压下去了吗?还是南辰亲手帮他压下去的,为何……为何会在此事又旧事重提?
廉贞看向了皇帝,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诧异。
他被南辰……放弃了?
这怎么可能?如今只有自己这个孟藏兰身边的老人还会陪着南辰回忆过去,他怎么敢舍弃自己?
“长康,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高在上的黎国皇帝,在沉默许久之后,重新开了口。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看向廉贞的眼神,也与寻常人别无二致。
“陛下,臣做了三十多年的廉贞了。”长康苦笑一声,他看向南辰,目光充满了绝望:“三十年来,臣对您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违逆,您……感受不到吗?”
项晓芽听着他发自肺腑的提问,只感觉百无聊赖。
临到头来,还是要打感情牌吗?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夜,你一身风霜跪在国师面前,诉说你遭受的不公待遇,又问她‘律法如何维护黎国百姓的正义’‘黎国百姓何日才能吃饱饭’……后来,她曾亲口与我说,你是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人,你比旁人更能理解那些苦难造成的后果,所以她要选你做廉贞,让你亲自改变那个世道。”
“所以……”南辰缓缓开口,第一次像个明君一样说话:“廉贞君,不是朕感受不到你的忠心。”
“是黎国的律法感受不到,黎国的正义感受不到,黎国那些还饿着肚子的百姓……感受不到。”
这位俊美的皇帝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垂眸,自嘲一笑:“倒还真是应了那句亘古不变的名言,屠龙者……终究变成了恶龙。”
厅中,寂静无声。
有人心中惶恐,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只当看热闹,有人以己度人,也有人面露羞愧……
项晓芽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了闵太傅的面上。
白发苍苍的太傅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他身后的家眷亲属,却眉眼间都露出了一丝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