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有那丧心病狂之徒为了陷害雍王,在云儿庄的土地里洒下了许多混合着毒素的石碱,妄图将这片土地废掉……”项晓芽对着廉贞感慨道:“你约莫是不曾见过,那好几百亩良田在三伏天,却如同落了大雪一般白茫茫的一片,唉……”
“世人都说鬼怪可怖,可但论起阴毒来,人心也是不遑多让的。”
廉贞君的嘴角扯了扯,他总觉得这个神农娘娘好像是在意有所指。
可不等他说上两句,对方又转过头,开始和当地的一个佃户交流起地里玉米的情况来。
廉贞听得厌烦不已,却又要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仙人旁边顶着大太阳暴晒。
等晚上回去后,他的面色都黑了一个度。
第三日,那项仙子又领着一群人去了第五卫所。
她和那群感恩戴德的军户们认真交流,耐心讲解,亲自上手示范如何打理玉米地,又是在太阳底下忙碌了一整天。
作为侍候仙人的机构成员,国师府的侍从们自然也没有逃开,廉贞也一样。
但是国师府的侍从们有统一配备的面纱和斗笠,而廉贞君和项晓芽一样,啥都没有……
于是,等到这一天结束,廉贞发现自己的脸上被晒得爆皮了。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原本保养得宜的俊脸,如今黑里泛着红,不由手掌紧握,眼神阴沉。
第四日,项仙子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带着国师府的人上了永绿山。
参观了佛莲之后,她又和寺里的大师们谈人生谈佛法。
这天没有下地,没有被太阳暴晒,廉贞君松了口气,可听着那位仙人和那群和尚你一言我一语,总觉得他们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否则,为何要讨论起什么真真假假,梦幻泡影,或者人到底该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之物的屁话来?
廉贞君看着那笑得颇为无害的项仙子,心中本就化不开的郁气和愤恨,又加深了几分。
这场身躯和精神上的折磨并未停止,等到第五日,项仙子把人带到了新建立的养鸡场里。
闻着那股可怖的腥臭味,看着周围男男女女们对着身边这位‘仙人’如浪潮一般敬重的话语,连日来东奔西走的疲劳感连带着对上京未来局势的担忧,全部在这一刻涌上廉贞君的心头。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闷痛难受,胃部抽搐了一下,便当着国师府下属们的面,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原本和项晓芽惊喜的交流着养鸡心得的一众百姓,见状多了几分尴尬。
而同为国师府的侍从们,面上也或多或少有了些怨气。
当然,这怨气并非来自折腾他们多日的仙人,毕竟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理念,就是‘仙人做的都对’。
如今,仙人尚且能在这般糟糕的环境之中面不改色的指点百姓,可作为仙人左右手的廉贞君,却这般不中用……那丢得是他只记得脸面吗?不,他丢的是整个国师府的脸!
在一片嘈杂声中,项仙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天哪,廉贞君你怎么了?可是习惯不了这个气味?”她带着怜悯和无奈,轻声道:“你呀你,若是不习惯便与我说就是了,你常年养尊处优,不习惯也是理所当然,为何要学毛头小子那般逞强呀。”
自己可是侍候仙人的廉贞,如今却无法跟随在仙人身后,这个女人……她是在利用这一点打压自己的威信吗!
廉贞咬着牙,他知道自己这时最好支棱起来,可他才抬头看到项晓芽的脸,晕眩感就让他忍不住又干呕了两声。
前头仙人才出言关怀,可转头他就对着仙人干呕……
项晓芽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惊愕,她想要去搀扶廉贞君,可廉贞君却忽然用力推开了她。
项仙子体弱之事,整个西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她本就瘦弱,此刻被廉贞君用力一推,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的退了好几步。
若非一名国师府的侍女恰巧将她拦下,怕是要直接撞到那堆放着饲料的架子上了。
这一幕,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安静了几分。
只有母鸡挥动着翅膀,咯咯咯的叫嚷着。
“你……你这个人,你怎么能对娘娘动手!”忽然,人群里一个大娘大吼一声,直接挥着拳头朝廉贞君冲来。
她的动静惊醒了其余人,大家看着柔若无义地倒在侍女怀中的仙人,又看着面色难看却腰背挺直并无大碍的廉贞君,一瞬间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