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的目光缓缓落在女儿的身上,她突然问:“阿娇,那些年你可怨过我?”
阿娇知道母亲说的是她和刘彻关系最冰点的时候, 可岁月已经太久远了,她早已经记不清前世的心情了。即使曾经真的怨过母亲, 如今面对临终的母亲,她亦说不出怨言。
“阿母,阿娇现在有阿璃已经很满足了。”她轻轻的靠在母亲的臂弯:“如今我亦是未央宫唯一的皇后。”
刘嫖缓缓的伸手抚上阿娇的头发,如同阿娇小时候一样,她目光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床栏,低喃着:“既然满足了,为什么你还是如此不开心呢?”
阿娇微怔:“阿母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刘嫖轻轻的点了点阿娇的额头呢喃着说:“你是我生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知?”
阿娇抿了抿唇,喉咙间似乎卡了什么东西哽咽着,她摇了摇头:“阿母,有如今的一切我已然很开心了。阿璃现在也长大了,再过几个月都要嫁人了,到时候她还要带着夫君来给你这个外祖母敬茶呢。”
刘嫖笑了笑,应道:“好,好啊。”之后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阿娇留在屋内又陪了一会才带着刘璃回宫。
阿娇对刘璃道:“等忙完你的婚事,我便搬去堂邑侯府,陪着阿母走完最后的日子。”
刘璃轻轻点头,然后伸手抱住了阿娇:“阿母你别难过。”
阿娇抬起手臂也轻轻的抱住了刘璃,她低声道:“我知道每个人都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我不难过。”
她好庆幸如今自己身边还有阿璃,至少心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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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的婚礼流程其实还蛮复杂的,在举办婚礼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少。好在这些东西也不用刘璃去烦,有阿娇帮她一一置办妥当。
她只需要在良辰吉日定下后,穿上嫁衣等待出嫁便好了。
二月初的时候,刘璃才知道霍去病已经得到天子的准许要带兵出征了。她惊愕许久,搞不懂刘彻明明知道霍去病这次如果出征的话会死,为什么还要让他去。
她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找刘彻问清楚,他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霍去病的命吗?
刘彻知晓阿璃的来意后,剑眉微微挑解释道:“是去病自己找朕求来的。”
“父皇明明可以拒绝的。”刘璃有些不理解刘彻的想法了:“他会死在这次征途上。”
“阿璃,你还记得你告诉朕这个天机时,对朕说过的话吗?”刘彻看向女儿:“你说如果因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为了规避这个未来,或许可能会发生更加不好的事情。”
刘璃:“……”我那时候这么说只是针对你!
“朕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刘彻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前看向窗外广袤的蓝田以及远方的宫阙:“去病坚持要去漠北消灭匈奴,朕也告知了他天神为他预测的不幸结果,但是他说若为大汉战死沙场,死而无憾。”
或许每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都有一颗为国战死的决心,刘璃能够理解霍去病不怕死的勇气。她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再说什么。
从宣室殿出来的时候,刘璃的心情有些郁闷。她能做的都做了,总不能安排人将霍去病绑起来不让他出征吧?而且这还是霍去病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战场上之后,作出的决定。
或许已经不一样了呢?刘璃自己劝自己往好处想一想,毕竟这个时空已经被自己改变得太多了,早就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大汉了。或许这一次就算霍去病出征了,也不会有和历史上一样的结局呢?
刘璃这样想着,就看见宣室殿前霍去病身穿戎甲直挺着身姿,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经过这四、五年的战场征伐已经变得格外内敛沉稳了。
似乎有所感应,他微微抬头和站在殿前的刘璃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二月的长安城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行至最后两个台阶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抬手作揖:“公主。”
刘璃站在高处看着矮了自己许多的霍去病,低声道:“霍将军不必多礼。”
他收了手仰头看向她,沉吟许久开口问:“公主的婚期……定了吗?”
刘璃怔了怔,弯唇道:“定在了九月。”那时正好是初秋季节,秋高气爽不冷也不热。
他紧抿着唇,默了许久开口道:“还未对你说一声恭喜。”
她垂下眼帘,终是没忍住道:“霍去病,这次出征你一定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