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后,还特意询问了母亲,有没有收到来自建陵公主的邀请,母亲说并没有。
彼时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原来真的是她没有邀请自己。
“阿兄。”弟弟霍光悄悄的出现在他身侧:“三日前,确实有从公主府送来的邀请函,被家仆交于夫人了。”
霍去病:“。”
听闻此话,霍去病沉了沉眉,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母亲:“阿母,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有没有收到建陵公主的邀约?”
面对脸色暗沉的儿子,卫少儿心中有些发怵,却依旧强壮镇定道:“没,没有。”
然而母亲这样心虚的表情,无疑是在撒谎。霍去病冷声道:“阿母,这件事情小光已经告诉我了,将公主的邀请函给我。”
卫少儿:“我道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竟然是霍光。”
“将邀请函给我。”
卫少儿从没见过儿子如此深沉的表情,她咽了咽口水,袖中的手指都不自觉的抖了抖,“去病,你喜欢宫中的那个公主。”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其实卫少儿早有这样的感觉,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当母亲的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她只是想不明白,这个向来骄傲的儿子,怎么就喜欢上那个公主了?
霍去病紧紧的抿唇,而后认真的回答:“是。”
“你怎么能喜欢她?难道你忘了,你姨母是怎么死的?”卫少儿斥责道:“你姨母离开不过才两年,你却喜欢上仇人的女儿?”
霍去病拧眉:“阿母,她不是仇人,她是陛下的女儿,是大汉的公主。”
“那阿玲也是陛下的女儿,也是公主呢,最后还不是……”
“阿玲做错了事。”霍去病打断了母亲的话:“陛下留了阿玲的性命,甚至没有牵连卫家和我们。”
卫少儿:“……”
“我说不过你,总之我不会赞同你迎娶她的。”卫少儿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道:“你若执意要娶,就亲自去你姨母的牌位前告诉她,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
话说完卫少儿直接转身离开,一直到走远了,她才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感觉有些腿软。
她还从未对儿子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她这样反对儿子尚公主,倒也不是和妹妹卫子夫感情有多好,毕竟她之前那个相好的陈掌,就因为卫子夫而被处死了。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当公主的婆母,特别是对方还是大汉最受宠的公主。卫少儿曾经在平阳侯府当过奴婢,亲眼见过作为婆母的前平阳侯夫人对阳信(平阳)公主那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
去病若是真的娶了公主进门,那自己岂不是要步了先平阳侯夫人的后尘?
霍去病在原地愣了许久,久到他因为身子一直僵直着,左腿都有些麻木了。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回过神,微微蜷缩起身子来。
他以为,只要自己立下战功,走到足够能和她并肩的位置,就可以和她在一起。可母亲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们之间隔着一些东西,就算他再努力恐怕也跨越不过去。若没有姨母,自己从小也不会被陛下另眼相待,从而有今天这番成就,可以说是姨母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姨母之死,虽然不能怪于皇后,更和她没有关系,但终究是和她的母亲有关系的。更何况他亦没有完成姨母的临终嘱托,没有保护好三个弟妹。
他本就有愧于姨母,没有按照姨母的遗愿娶表妹刘玥为妻。如今他要如何在姨母的牌位前,告诉她自己想娶刘璃为妻?
“将军,这是夫人让小人交给你的。”家仆匆匆跑来,将早就该交给霍去病的邀请函递了过来。
家仆举着邀请函半晌,却不见霍去病伸手来接,他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将军?”
霍去病怔怔的伸手接过来,指尖摩挲着上面娟秀却格外有气势的字迹,心间像是被插了无数个针,密密麻麻的疼。
竟比行军打仗时受的伤还要疼。
回忆至此,霍去病抬眸看向眼前身穿藕红色长裙,肤白胜雪的明艳少女,最后缓缓伸出手,将一只桃花玉雕的发簪送到了她眼前,轻声道:“我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什么贺礼,这只玉簪是用暖玉雕成,希望公主喜欢。”
刘璃微微一怔,还是从他的手里接过玉簪,握在掌心时,只感觉掌心一阵温暖。她抿了抿唇,歪头看着他:“只是送一根簪子,就想让我原谅你迟到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