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他没家没口的,不怕事,但家里有爹娘,怕这个中年革委会主任进行报复。
所幸,刚才周向海故意往中年人面前站,挡住了后者搜寻的目光。
也就是说,周向海刚才保护了这个小伙子。
小伙子又不傻,他看出来了,也领情。
所以此时,他虽然惊讶,但在周向海的鼓励之下,他也就真的开始搜身。
看得中年人和两个跟班一愣二愣的。
两个跟班还不太明白,周向海为啥要这么做。
但中年人却渐渐回过味儿来。
小伙子搜身结束却一无所获、朝大家摊开手,表示什么都没有搜到。
中年人的脸色从黑转白。
他不死心,指一下旁边站着的栓柱,“去搜他!”
中年人发话了,小伙子却不为所动,而是看向了周向海。
周向海点头之后,他才又朝栓柱走过去。
当然了,这一次又是徒劳无功,依旧什么都没有搜到。
中年人脸色更白。
他突然意识到周向海的目的了。
而在此时,周向海也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问:“主任,我们两个身上都没有收音机。这话,怎么说?”
中年人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刚进巷子那种气势汹汹的架势完全不见了。
他不说话,周向海也就不说话,只那么沉静地看过来。
而经过刚才一番操作,其他人也隐隐有一种看周向海行事的意思。
周向海没说话,大家也都没说话。
一时之间,平日也算比较热闹的黑市里,竟然寂静无声。
若仔细去听,只能听到偶尔几声咳嗽,以及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这样诡异的寂静,给了中年人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特别陌生。
自从他坐上革委会主任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被压迫的感觉。
没想到啊,时隔几年,当他人到中年,居然还能感受到压迫。
中年人额角渐渐流下汗水,张了张嘴,干涩地说道:“那个,今天就是一场误会,这位同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无论如何,对不住了。”
这几句话,中年人说得艰涩无比。
他很不习惯。
这些年来特别是当众给人道歉,就是私底下也从来没有对谁低过头,除非是上级领导过来视察工作。那个时候的他卑躬屈膝,但并不觉得丢脸。
现在却不同,中年人觉得,刚才那两句话,把自己大半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不道歉不行呀。
今天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没人往上捅,还算是幸运。
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给他安上一个不尊重劳动群众之类的罪名,他就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
说完了道歉的话,中年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都这么低姿态了,对方肯定不会继续纠缠。
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落了面子换来前程,他不亏。
可惜,某人的反应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
只见面前的高大男人轻笑一下,摇头。
什么?
中年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双眼睛不停闪烁,盯着周向海。
周向海:“不行。”
中年人:“什么意思?这位同志,我跟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没完没了。”
周向海不想跟他打嘴仗,简短地说:“你也不相信人民群众,这是很大的错误。我肯定得要个说法的。”
说完,他也不管中年人难看的脸色,转向围观群众。
“刚才,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需要的话,麻烦大家给我做个证!”
“行嘞!”
“好的,年轻人,你放心,如果你需要,咱们都可以做证!”
中年人傻了眼。
他刚才就发现周向海是故意让人搜身的,那是他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完了,真的完了。
有这么多的人证,对方如果要到那里举报,那还不是一举报一个准。
中年人一咬牙,脸啥的也不顾了,往周向海跟前凑过去,低声道:“同志,你也别这么得理不饶人。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
周向海挑眉,“什么要求都可以?”
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中年人一下子警觉起来,很想否认。
然而,他看了看周围目光炯炯的群众,到底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只要我能办到的。”
无论如何,先把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