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待我仁慈,所以我才过来找姑娘。”春桃哪里敢接叶汝锦的帕子,伸出袖子随意地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姑娘,你们今夜,可千万别睡了,锦绣坊派了人,今日子时之前,他们就会来叶府放火。”
“放火?”叶汝锦秀眉一挑,愠怒道:“所以你背着包袱,是准备跑路?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受到叶汝锦的怒气,春桃老老实实和盘托出:“姑娘,实不相瞒,我与锦绣坊里的一个下人......是相好。”
“他将此事告知了我,让我先逃出去。本来我......把包袱都收好了,可我、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锦绣坊的人害你们性命,老爷夫人,还有姑娘,都是很好的人啊......”春桃说着,泪眼中带着忏意。
叶汝锦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温声道:“你既然悬崖勒马,回了头,那就还是我们叶家的人,春桃,你留下来吧。以后,你也不必做粗使丫头了,你若是愿意,我还能安排你去染坊学染布。”
“好,我不走了,我愿意学染布。”春桃连忙点头。若是真能进染坊学织染技艺,那月银可比现在高多了,她也不用再干往日那些粗活。
而叶汝锦还有另一层用意。
她问春桃:“那我要你明日去衙门作证人,你可愿意?”
春桃闻言,迟疑了一瞬。
她背叛了她的相好,一定会被男人怨怼,甚至被抛弃。
但此刻,她的良心总算不再那么难受,以后也有了更好的出路。
思及此,春桃横下了心,答道:“我愿意的。”
而后,叶汝锦将此事通知了爹娘,苏婉和叶兆海得知此事后,立刻安排了一大批人手,守在暗处,就等着锦绣坊的人前来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没过一会儿,便有两个鬼祟的黑衣人,提着酒桶来到了叶府外面。
等两人泼下第一瓢烈酒,叶府的人趁机冲了上去,将两人用绳子绑起,直接扭送到了衙门,已经人赃俱获,等到明日升堂之时,便可状告锦绣坊。
翌日,暖阳东升,万里无云,在整个冬日里,都是难得的好天气。
叶兆海带着春桃去了衙门状告锦绣坊,叶汝锦和苏婉则去了皇商遴选大会。
这次来参选的绣馆比去年少了一些,大多是因为来不及赶制绣品,但统共加起来仍有十来家。
内务司的钦差大臣已经坐上了主位,陪同评审的还有江芜本地的几位官员。对于各个绣馆的绣品,遴选标准已经公布,将由构图、设色、绣技、立意几个方面来打分,得分最高者,将赢得明年的皇商资格。
所有的绣馆都必须按照规定,将绣品用黑布包裹起来,然后呈上去,以免有弄虚作假的嫌疑,每一幅绣品上的绣娘名字都被遮住,官员在评审时,是看不到绣品出自何人的。
叶汝锦呈交了自己绣制的两幅绣品,往四处打量了一番,没有见到锦绣坊来人。
“阿娘,怎么没见到锦绣坊的人来?”
苏婉刚与刘氏绣馆的刘绣娘攀谈完,也看了一眼周围,随即冷哼一声:“他们还有脸来吗?”
正说着,却见金佩兰抱着两幅黑布包着的绣品走近了殿内。
和她一道的,并不是金元富,而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看模样,与金元富长得有几分相似。
叶汝锦暗自猜测着妇人身份,那妇人也朝她俩望了过来,金佩兰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似乎在介绍她与苏婉的身份。
妇人一身华贵的樟色缎衣,脸上端持着一股威严,扫过来的眼神很是平淡,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她俩交了绣品,也无一人上前与之攀谈。锦绣坊如今的口碑跌入了谷底,不仅门店上没有生意,连各个布庄绣馆也不太愿意与他们结交。
叶汝锦这边却围满了人,各个绣馆的掌柜、绣娘都上前,与她打招呼或者请教。
叶汝锦很好说话,除了家族绣技闭口不谈,对于其他织绣上的事务,能答上来的,通通知无不言。
他们正坐在客位上交谈,小厮推出来一幅一幅裱好的绣屏,宣布了遴选大会开始。
几位大人纷纷上场,围着第一轮绣品开始了评审。
内务司的大人眼光毒辣,围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幅绣品上,上面绣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他双眼放光道:“大家快来看。”
众位大人闻言,赶了过去,咋咋称奇:“苏绣以猫为最难绣,猫的纹理走向变化多端,要绣出小猫毛发层次,极为不易,可这幅绣品上,猫的每一处都细致入微,连耳朵处的绒毛也根根分明,若不是以真猫的形态观察数日,绝对绣不出这样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