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每天赵云澜发愁要早起整理洗漱,别的还真很开心。
沈巍却不然,他交到霄宝宝手上后,才发现,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休息。
自沈巍出生,便颠沛流离,没一日安稳。
遇见赵云澜扮的昆仑前,除了寻找弟弟,就是终日为族众而厮杀,明明仅是个少年郎,日子却苦得没一丝甘。
所以,才会那么珍惜给自己甜的那人,心甘情愿负重逆行,并为此吞下一切苦,也笑颜以对。
即使,因此让亲弟误会,受尽世间苦痛,也不为苦。
也许就象他自己说的,苦惯了,伤惯了,如今闲下来,反是有些不惯清闲。
沈巍靠在床头,他这次病发,身上自幼时起所受的伤都发作起来,不仅痛苦万分,且难愈合,也亏得是陵端出手,否则还真没人救得了。
所以,这会儿的沈巍,已然裹成个木乃伊,连指尖也动不得。
王霄,不,自承神印后,他已是齐霄,冥神陵端的同魂兄弟,齐霄罢了。
齐霄要照顾沈巍,总不能顶着兔宝宝的样子办事,所以还是化回人形方便。
虽然齐霄的样貌与陵端无二,但那双杏核眼却明媚风流,比之陵端的清冷寒凛,要温柔可爱多了。
不仅是容颜,齐霄的性格也要温软许多,他看沈巍实在辛苦,也为调理沈巍那破败得跟筛子一样的身体,便不假人手为沈巍做起药膳。
沈巍过得辛苦,纵是赵云澜对他很好,也不曾为他递过一杯茶,盛过一碗饭,更别说亲手做的。
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米粥的饭香,绕鼻而来,让沈巍也不竟有些口舌生津,轻轻动了一下喉结。
“粥还有些烫,你先喝点儿药茶等一下,待会儿我喂你。”
齐霄把晾得温温的药茶放在沈巍唇边,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细心嘱咐:
“小口点儿,这药茶有些涩口,可对你身上伤口有好处。你先喝几口润着嗓子和胃,免得待会儿吃粥时药力过重,会想吐。”
“我没那么娇弱,身上,也不太疼了。”
沈巍苍白的脸上唇色浅淡,他尽管还是没力气,却努力想自己坐起身来喝,免得太过麻烦齐霄。
可是,沈巍低估了自己身体所受的伤,只是微微轻动,他就痛出身冷汗,气息不稳,微张着唇吐气,强自平息那仿佛被撕裂身魂的痛苦。
“别动,你现在历年旧伤全都被激发出来,也亏得端哥出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齐霄小心的把药茶喂给沈巍,并用手轻触他的咽喉,以免喂太急会呛到,那份细心,让沈巍有些茫然。
从来都是沈巍强悍的为他人付出一切,还从没有人这么照顾过他,象对待婴孩一样细心而温柔,让他有种别样的陌生感。
“这药茶能止疼,你喝了它,再吃粥,就可以睡会儿。你昨晚一夜都在喊疼,应该也没睡好,待会儿就可以好好睡了。”
齐霄放下杯子,查看了一下沈巍身上包扎的伤口没再渗血,才笑开来,那明朗得似夏日骄阳的笑,让人心里也暖暖的。
沈巍有些怔忡,如果齐霄昨晚没守着他,是不会知晓他昨晚因神志不清,所以才会不加忍耐的呼痛。
——病中有人守护,是件很幸福的事!那代表,你是有亲人的,不是孤孤单单存在这世上。
轻垂眼帘,长长睫羽微颤,象墨蝶轻扇羽翅,别样动人。
沈巍垂眸,不想让人发现他眼中晶莹,可唇角却悄悄勾起浅浅笑影浮动,薄红轻染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耳朵,象开在山中远离喧嚣尘烦的株野桃,有种脱俗的昳丽与明艳。
齐霄很会照顾人,陵端他们三人中,以他的性格最骄矜,却又最温柔,他就象天上艳阳,可以暴虐,也能温暖。
齐霄喂沈巍吃粥,他知道沈巍别说吃东西,就是喝水,也会牵动伤势痛苦不堪,但又不能不吃,否则光是营养的缺乏,就能要他的命。
所以,齐霄边喂沈巍吃粥,边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疼得太厉害吃不下去东西。
沈巍是个万事较真的,齐霄就索性把天墉城的旧事说给他听,听得入神的沈巍竟真被分散心神,居然不知不觉把粥吃完。
“……已是掌教的陵越再也寻回不了陵端,昆仑失了镇守,不仅天墉城败落,天下仙门也渐消亡。
好了,你吃完粥,这故事也完了,我去洗碗,你先休息。”
齐霄放下空碗,细心用指尖轻拭去沈巍嘴角一点残渣,让他躺下后起身收拾碗筷,他身后,沈巍原本腊白的脸染上缕轻红。
齐霄收拾完厨房,回到房间,却看到沈巍在发呆,有些讶异的问:
“怎么不睡?身上很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