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渡灵之仙,也会折损修,为寿仅百岁而已。
显然,陵越根本不知陵端肉身尚在,且承烛龙之躯,身掌冥神之权柄,受封昆仑永镇。
陵越看向陵端的目光有愧疚,也有怜悯,在他想来,多年搜魂不到该是陵端神魂太弱,纵有怨气也难主自身,才会被困他处不得脱身。
陵越全然不知,陵端乃是洪荒天定的冥神,只当是寻常魂灵,源心中那点愧疚,便想着为他铸魂重生。
可是,陵端会要么?
无论是天墉城的陵越,还是此刻的陵越真人,他们要给出的一切,陵端都不会接下,他不屑!
“陵越,我道为何你会百岁而终,却原来,是想渡灵。只是,你可看清了,你真的想渡,能渡,我么?”
陵端眼眸清冷,象是九天之上那垂眸众生的神祗,无情无绪,淡漠得象尊玉白石像,往日鲜活少年的恣意妄为,似乎不过幻梦云烟。
“陵端……”
陵越只觉心上被人狠狠割裂,那痛,象万千利刃将他切割粉碎,可每一粒自己,都在因眼前少年而痛。
陵端故后之躯,乃是戒律一脉私往相探的陵渊所葬,陵渊彼时年少气重,因陵端之亡,屠尽方府下人,更将方兰生一家丢入莲池。
水寒天冷,纵方兰生小有法力,也被冻出个好歹,何况他的妻女。
陵渊犹不罢休,剑指师尊,诘责天墉城,更惹出四大长老破关而出与师尊大战后,弃派出走之事。
自那时起,陵越心中愧疚已泛滥成海,他想补偿,也想挽回。
因为陵越发现,自陵端的最后一缕气息在天墉城消失,昆仑,也变得死沉,门派衰落已是不争。
陵越遍查典籍,翻尽门派密书,方才查到,天墉城第四代掌教手札中有记,昆仑镇守之事。
虽记之不详,但陵越却在各种蛛丝马迹中寻到端倪,燃其寿数卜算之后,方才证实心中所疑。
——陵端,乃是世世轮回昆仑的,昆仑镇守。
镇守者,有庇护之意,乃是保一方灵气不失的神圣。
他们或世世轮回红尘,于凡俗中炼心悟道,次次登神临天。或独守一隅,懒理桑田沧海之变,只在劫数临时,护得生灵而已。
无论哪一种,镇守,都是仙门相护之人,一但他们出事,他们所庇之地便会灾劫不绝,终化死地。
故,原本只是想让陵端来世安平的陵越,才会改了主意,若说复生陵端有三分因陵越心中愧意,便有七分乃为门派及师尊声益。
——毕竟,乌蒙灵谷下手的是师尊,并非他人。
可惜,他陵越递出“善意”,陵端便要接么?
休说此时陵端非是怨鬼残魂,纵是,他也不会让陵越救!
微退半步,避开陵越下意识伸向他的手指,陵端身形明灭间,已闪开数丈,离陵越甚远后,方神色幽冷似九幽冥地那黄泉水寒,淡淡道:
“陵越真人,我齐端予尔已无话可讲,无意再见,你设此法阵赚了我来,却是为何?”
陵越有些狼狈的收回手去,指尖难以控制的轻颤,眼中干涩,纵是心再痛,眸中亦无泪影,只干巴巴的开口:
“昆仑失其镇守,我,我来接你……”
“接我?笑话!我可是天墉城被逐之人,执剑长老亲废法力,你来迎我?陵越,你当我傻么?”
对他之言,陵端嗤之以鼻,一时心绪难平,不竟一丝威势压不住,铺天盖地的威压将陵越压得,四肢触地,趴平在地上。
陵端轻挑长眉,他在对陵越时,总觉有什么忘了,歪头想一下,也没想起来,便放开去。
——他忘了,齐桓和兔宝宝与他同魂,这俩能感应他的位置,知晓他的情绪。
因此,陵越还没能起身时,脸上便扑上个毛茸茸,肥嘟嘟,热乎乎的小身子,一通“追风掌”耍得虎虎生风,把陵越给挠花了脸,揍肿头,变成了花脸猪头肉。
此时陵越还在疑惑,他也是魂体,却被只萌萌小兔宝宝给揍成了猪头,这是,要闹什么?
他却不知,他陵越虽是仙门道者,但神魂犹受陵越他们节制(陵端三个乃为冥神,冥神掌魂),别说揍成猪头,就是其它什么头,也能轻易办到。
兔宝宝王霄是个护内的,早对陵越心有不满,这个机会不把握,他也太笨了些。
只没想过,堂堂仙门之长,如此不经揍。
——喂,你是不是傻?陵端已然将他压在地上,你捡漏揍人捏了软柿子,好么!
“这般动怒,小爪子不疼么?”
陵端似嗔似笑的将兔宝宝揽在怀中,他予陵越的情谊早在前尘命断时已了结,今生,不过是“相望两厌”罢了。
陵端将脸埋在兔宝宝软乎乎的小肚子上,泪似星落,他前尘有恨,心有不甘,却在此时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