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乘马车踏踏而来,车壁上有国公府的徽记,车檐上挑着“齐”字明瓦灯笼。
因今日雪大,齐家二位公子与猫祖宗又在车上,所以车夫赶车格外的稳健,自然就慢了些。
“大哥,听说盛家的私学也是不错,为何我们到要去原老太傅府上去进学?到不是说老太傅教得不好,我只是很奇怪而已。”
元若小心的为趴在软垫上打呼的陵端顺毛,一双乌亮明澈得象浸在清泉中的黑水晶般大眼看着润玉,眼中只有全然的好奇。
“盛家私学的夫子固然教得不错,可他的见识又怎及得老太傅?原老太傅能为两朝太傅而不倒,又能安然稳退,他的睿智可不是寻常夫子可及。
我们齐家虽是国公府第,娘亲又是襄阳候独女恩封郡主,可到底家族虽众却入朝者不多。
既如此,你我兄弟早晚都得立于庙堂,那个地方可不是人善就能立得住的,少不得要向人讨教些亏吃。
可若得原老太傅倾囊以授,旁的不敢言,这亏,自然要少吃些。”
润玉言语轻柔,那根根似玉的手指轻拂过元若眉眼,浅浅轻笑泛起:
“还有,盛家有些不太讲究,居然男女入学混杂,世人皆知男女七岁不同席,若为学问,还是讲究些好。
再说,去老太傅府上进学的机会,可是端儿去讨来的。”
“说起端儿,昨儿他可把娘亲气得够呛。那株绿蕊的朱砂梅,娘亲等它开等了好久,结果方才绽蕾,全让端儿给使人摘了酿酒。”
元若笑得声音清清亮亮,象条欢快溪流般好听,惊动了街边小摊上正捧碗胡辣汤小口饮着的,着墨兰长裙深蓝小祆的女子,微微冻得发红的鼻尖和眼睫的微润,映证着原主方才曾痛哭过。
元若只怕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个曾经的“故人”,而今的路人,为了等他经过,听到他清朗如泉的笑声,已然连续数日在这齐府马车必经的小摊上冒着大雪,喝着胡辣汤,痴痴相守。
不过,错过便是错过了,她虽可再重归,故人却已不在,那为她情痴的少年郎,永远不褪色的刻在她心底深处,却再也回不去。
元若不知,所以他这会儿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哥,听说宁远侯府又闹妖蛾子了,顾二叔居然同顾候戗起来,听说,又挨揍了。”
“你想跟他一样丢人,也不用同父亲戗声,就把静儿(齐父的猫)给抱开一会儿,保准爹能揍得你比顾廷烨还惨。”
“我又不傻,干嘛去藏静儿?”
“那顾二也不傻,可他却偏做纨绔样,虽说是权宜之计,可到底这人狡狯太过,不可交。”
“二叔,他,不会是这种人吧?!”
元若有些迟疑,他同顾廷烨的关系不坏,可却更信兄长,但说顾廷烨狡狯不宜交,却觉迟疑。
润玉放下书卷,清冷淡然却温柔明净,象纳入星海流动的明眸认真的看向元若,声音轻缓却象凿石刻篆般有力,让他的话能铭于你心上似道:
“元若良善君子,这本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君子不争炎凉,却可欺之以方。
顾二这人,因家境使然,不得不以权谋之术掩其锋芒,但也权谋太过失了本心,事事算计,处处防备,待人也就失于诚。
他许是不会成心害你,但他也不怕伤你。因为伤了你,他还会倒打一耙把责任推你自家头上,和他相交,以你心性而言,不合适。
不过,你到也不必远着他,总归我这做兄长的护不住你,端儿却是能够,他若真敢对你使坏,就等着流配三千里吧!”
“噗嗤”一声,元若乐喷了。
齐国公府自开国便是只忠君上的保皇党,不掺和什么从龙夺储之争,故,国公府几乎没什么敌人。
——毕竟谁也不会故意找不自在,来寻万事不关己,非是国祸高挂起的国公府第的晦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曾经有那么几个打主意想踩着齐家上位,结果,还没怎么呢,自家反被查出一堆小辫子,灰溜溜被流配三千里。
所以,“惹齐国公府”跟“流配三千里”几乎是挂勾的。
元若轻笑欢喜,他有双亲慈祥,兄长宠爱,还有端儿,这世上仿佛再无风雨可令他泪落!
“你宠的到底是人还是猫啊?!咱们俩儿子天到此刻没回来你不急,静儿就少吃了条鱼干你就叫府医,你怎么这么……!
我看,改日这国公府干脆改叫猫公府得了。”
平宁郡主盯着夫君怀里那,只猫,直捂胸口。
未嫁时便听说这齐国公府奇葩,每代公爷都宠猫,娶过来的夫人到是活得自在,夫婿敬重,公婆慈爱,连碍眼妾室都没一个。
唯得一烦,你得跟猫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