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搜尽九天十地,上穷碧落下黄泉,连师尊也劳动,都未能将其寻见,只道是所受太过惨烈魂散天地。
为此,陵越十年不曾下天墉城,十年不再见方兰生,只心怀最后一丝念想,把陵端的残破命牌埋于昆仑山中。
结果,方兰生如今向他传讯,陵端化为厉鬼前往方府寻仇,这,可能吗?
无论真假,这趟琴川陵越都是必行,如今法力已深的陵越真人,赶至琴川到不似从前那般费时。
“这些天墉城的傻叉们,该不是傻乎乎的御剑飞来的吧?!这天儿,天上飞着该多冷?不怕变冰条人棍吗?!
唉!自从执剑一脉掌事,怕是天墉城的那些个大小萝卜,会越来越傻得没边儿。”
旁人若见这殒星流光似的剑仙齐来,怕是无事也慌,可如今的陵端却还有闲心在吐槽执剑一脉,这心大得,也是没谁了!
也是!除了被逐天墉城失去法力护身惨亡的那些时日,陵端活着时,在天墉城就是一霸,上至掌教,下至同门,他少有玩不转的时候。
就连紫胤真人逐他出天墉城,也是不敢带其回山处置,否则到底他和百里屠苏谁倒霉,还真说不定。
陵越继任后,紫胤真人说是“久居昆仑已厌,乃想天下逍遥”,实是避祸而遁。
——戒律长老涵究真人及威武长老涵晋真人若联手,剑仙,也是吃不消的!
二位长老,可是陵端在天墉城横行无忌的最大靠山,若当时有一位没闭关,就算是紫胤真人,也没法处置陵端。
可惜,二位真人至今未出!
不过反正现在也没差,别看现在躲过了,迟早而已!
方府这会儿已然泡在血河之中了,那些个因果缠身的下仆们乃至猫狗亦然,尽是眼剜舌割肉片片,连魂魄也被赶来“赴宴”的怨鬼分食。
只余下方兰生一家三口,呆呆看着这饿鬼炼狱般的场景,听着那声声凄嚎,被恐惧与死亡交织的乐声包围。
“真是无趣!我还当敢以如此酷烈手段杀人的方兰生是何等人物,却原来亦与这世间庸者无二,害得我连玩乐之心也大减,真是讨厌。”
陵端微微蹙眉,他慵懒的斜倚在飞檐之上,身后残月映照,远远望之犹似斜倚月轮般清逸俊美,容色之盛犹胜生时。
陵越没料到,御剑而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方府血流,不是兰生之忧,却是陵端慵懒斜倚飞檐,犹若百无聊奈在阳光下伸懒腰的奶猫样子,一时失神,恍惚间竟似幼时在天墉城那般,轻叱:
“陵端,下来!你又爬凌天阁的檐上坐着,真当自己是猫呀?!”
“扑通”连声,陵端到还没怎样,只是挑了挑眉。陵越身后那群御剑的,却全象下饺子似的,直通通的砸到地上,头下脚上,栽葱似种了一地。
“一群白痴,御剑好玩吗?冰条人干冻得不错吧?!有飞舟不坐,御剑来?如果是大敌,你们耗尽法力御剑而至,刚好赶上给人刀上送菜。
一个一个,脑子都用来打铁了是吧,这蠢得,都够十五只猫笑半个月的!”
陵端素来对人就不客气,如今说话更没“客气”一说,而随陵越来的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挨他骂,被他罚惯的,乍听得不觉反感,到觉极亲呢。
特别是戒律门下的陵渊,陵端在时他还小,几乎是被陵端当儿子似养大的,一见陵端直接就纵上屋檐。
救方府?他是来见自家老子似的师兄的!
可惜,陵渊这一扑几乎滚落房檐,若非陵端以白骨玉笛拦腰轻阻,便会传出“天墉城剑仙房檐滚落摔残”的传言。
“师兄,你、真的……”
陵渊不敢相信的看着陵端,月华银纱遍宇之下,陵端俊美而邪魅的形貌似乎有些透明,小心探出手去,微触那幼时无数次牵过的手,却仅触及夜风冰凉,指尖已穿透陵端宽大的袍袖,却再难牵住那双手。
“师兄……”
陵渊小心翼翼的轻叫着,睁得大大的,象小猫似的双眸中溢满泪水,一滴滴流淌在脸上,却不敢眨眼,仿佛一眨眼,面前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小陵渊啊!我今天,是真的没带糖人呀!”
陵端轻声长叹,身形一凝,抬手将还是象十几年前一样依恋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只是这次,他的怀抱已不再温暖,而是透着冰雪的寒。
随陵越而来者,十人有九人是冲能再见陵端而来,唯一不是的,却是打主意想暗算陵越放陵端跑路的,所以,方府如何,真没几个在意。
包括方兰生的亲哥,陵越真人!
当日知晓方兰生纵下仆以酷烈手段害死陵端后,陵越便知晓,早晚会有方兰生后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