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之,上大学,结婚,吻到死亡,这都是你答应我的。”她脸压的越来越低,最后唇瓣彻底贴在他的手背上,温热与冰冷相触,在泪雾的朦胧中,她感到一根手指的翕动。
很微弱,却被姜喑捕捉到了。
她慌忙抬起头,一边呼叫医生一边握紧他只动了一下的左手食指,所有冷静、所有理性全被抛之脑后,她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他:“景安之,我是姜喑。”
纯白色的梦境有流火坠入,他破碎的□□开始撕裂,血流进雪,交错成红白玫瑰。景安之只觉得有一道冥冥的声音响彻,他的眼睛在四下寻找,最终找到那破裂的一洞蓝天。
喉头渴得难耐,他撒腿向那一束光拼命赶去,仿佛只有抓住它,就抓住了生命。
可它好远啊……
景安之越跑越冷,步伐的速度越来越慢,在冰冷刺骨的雪原,热汗浸透了他全身,气喘吁吁的他停下来,扶住双膝抬头:“要放弃吗?”
“景安之!”
“安之。”
“景爷!”
“景哥!”
“Jazz……”
最喜欢的《不将就》旋律传入,随着烂熟于心的歌词,那些面孔与记忆也如涨潮涌进。
然后他感到手背的温热,残留着她惯用的口红印痕,他终于记起了和她的一切。
一个少年,在自己梦境的雪域,哭得倾盆。
“姜喑,再等一下。”
“我不会输在风华正茂的十七岁。”
心电图的曲线开始剧烈起伏,呼吸频率加速,紧抿的牙齿轻颤,张嘴想高喊什么。姜喑始终握着他的手,眼里是纯粹的相信。
梦与现实的平行时空终于交汇,他感受到她从一滴一滴到一片一片掉落的眼泪,于是试图抬手,替她抚住眼睛。
“姜喑,别哭。”
他嘴唇动动,虽然声音微弱,但口型清晰可见。
得知消息的景川和单虹都第一时间赶到病房,喜极而泣。
“安之醒了?!”病人的苏醒需要一个强大的精神契机,先前姜喑不在,所以活在意识中的景安之彷徨无措,没有对生的希望,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姜喑的祈祷与期待中,他眼皮无精打采地掀了掀,所幸终于露出一抹深邃眼瞳。
“姜喑。”身体机能超负荷几近崩溃,他醒来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念她的名字。
醒来后哭着笑了。
醒来后继续活着。
第67章 Jiang Yin
12月31日,二零一八年的最后一天。
景安之苏醒后恢复速度一天比一天快,他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又有姜喑无微不至的照顾,吃的也都是景川单虹安排的名贵食补。
他们亏欠的爱意,也只能用物质折算三分。
这话其实不是用来形容他们俩的,而是姜喑在监狱对姜甄甩下的一句。
“姜喑,你真是个白眼狼!”姜甄怒目圆睁,明明被捕不到一周,他的外貌就好像已经憔悴了五十年一样不堪,胡子遍布耷拉着,抹着精致发油的大背头透着玻璃都散发出一阵腥呕,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精气神,只剩下眼皮一睁一睁地抽搐,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可怖面目。
姜喑挤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您应该从小就知道。”
“你到底动了什么关系?能让省纪检的人指名道姓双规我?!”这是姜甄想破头皮想不到的人,姜喑那点人脉关系,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顶破天也就是借着景安之和霍家公子攀上关系,虽然有些份量但绝不会这么迅猛,迅猛到他堂堂一个副市长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姜喑没回答,而是好言相劝:“坦白从宽,我知道你作恶太多,但如果你虔心赎罪,或许还有机会。”
她能对沈涵做到漠不关心,是因为她们从第一面就是对立,毫无半分感情而言,她不是迟疑和滥善的人,手起刀落自然飒爽!
但姜甄不一样,哪怕面对的已经是这样一副嘴脸,他也是传递给她一半血液的亲生父亲。哪怕他罪无可恕,她也希望起码他最后一刻可以解脱,了然离世,换来生顺遂安康。
这是她做女儿的私心,可姜甄并未领情,只是一遍一遍地探求自己被捕的原因。
在他贫瘠而扭曲的三观里,从未想过身陷囹圄落得如今下场是自己的原因,他只以为自己是卷进来哪场大人物的博弈中,是误被殃及的池鱼,而那些被他亲手或间接害得家破人亡的无名氏,却被他抛之脑后得干净。
姜喑的最后盼望被浇得颓唐,索性想让他死个明白:“安之父亲在沪上娶的现任,姓高。沪上最有份量的几位老人中,也有一位姓高。”
姜甄是北方政客,对南方那边一些势力确实不清楚,但依此人的滔天权势,加上“沪上”“老人”等字眼,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最后怒目欲裂:“高伯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