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迩平时那么内向的一个小女孩,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急得她脸色都有些泛红,路惟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态度从懒洋洋变得温柔:“慢点说。”
“遇到他们之后,一切都变了。”
“余老师因材施教,她说成绩是高考这场博弈中最不重要的东西;景安之用事实证明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姜喑姐用自己告诉我们人一定要有热爱和梦想。遇见他们之后,我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场青春里错的不是外力,而是我们自己不够优秀。我们互相比着劲学习,何涛他拿目标学校做成纹身贴贴在自己手臂上,袁暧中午拿着旧耳机练听力,大家终于找到了为之一致的目标,也终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青春,在学习中忙里偷闲的踏青、出镜姜喑姐的第一支MV、精心为景安之准备生日、还有余老师牺牲自己的自习课让我们堆雪人。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在被所有人评价为最苦最累的一年,我们终于发现了一点青春的彩色。”
路惟炫听冉迩说完,他觉得自己没有底气去拒绝十班,他只是想,如果自己也是十班一员,这年高三又有多难以忘却?
“所以路哥,安之哥和喑姐不能有事,大家都知道赵子潮打的什么馊主意,您帮帮忙,瞒住景安之,只要他平安度过高考,就尘埃落定了。”
……
说完最后一句,路惟炫累得闭上了眼:“安之,这是大家共同的决定,你能不能妥协这一次?”
景安之沉默。
他知他内心厮杀万分,所以没去打扰他。
“炫儿,你给我交个底,如果我知道了事情真相,后果是什么?”
路惟炫从瘫坐坐直两分,头脑侧到一边,艰难地说出四个字:“重蹈覆辙。”
“那姜喑呢?”
路惟炫苦笑反问:“她会抛下你不管?”
景安之点点头,走到路惟炫身前拉手:“先起来。”
路惟炫站起身,景安之亲自替他拍裤子后面的灰,他感到浑身不自在:“景安之你,没事?”
“去屋里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清吧,景安之亲自给他调了杯酒,自己则端一碗清水靠在了门把手处。
“记得你第一次跟任蔚见面吗?你俩就要打起来了。”
路惟炫和任蔚代表两个不同阶层,路惟炫是纯少爷,家境比起景安之只好不坏,而任蔚不一样,三代务农,比落魄时的景家更甚。
所以两人价值观有分歧是很正常的事,比如景安之第一次带路惟炫去滨海贫民窟玩,当时还流行一档综艺节目的经典游戏撕名牌,因为人数不够所以景安之叫了任蔚,任蔚光着膀子就跑了出来,见到景安之憨笑,其余人不理睬。
当时路惟炫虽然很小但嘴已经够毒了,见任蔚这样就忍不住刺了几句,他原以为这穷小子最多也就骂回来,结果任蔚阴森森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后面撕名牌没玩成,任蔚拎着块砖头追了路惟炫一圈。
景安之好说歹说劝住了,但俩人梁子也结下了,加上单虹当时喜欢聪明的路惟炫,不欣赏家境和成绩都不出色的任蔚,也明里暗里挑拨两个少年,导致他们自然是大打小闹不断,景安之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久而久之连两方的家庭都知道了自家孩子有个“宿敌”。
三人关系走到一起是因为景安之出事。
初一那年景安之家里支离破碎,景川逃之夭夭,单虹将对丈夫的怒其不争和哀其不幸尽数发泄在景安之身上,对年幼的他实行打压教育,最终把这个孩子逼出了心理问题,离家出走。
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听说景安之离家出走时,所有人都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点良心的还知道发个朋友圈找人,没良心只剩下明嘲热讽,最后肯在大半夜跑出来找人的,竟然只有路惟炫和任蔚两个孩子。
在废弃的烂尾楼里找到景安之后,三人聚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也在那段时间里,兄弟情谊火热发酵起来,路惟炫虽然和任蔚依旧拌嘴不停,但一起经过事后也知道对方本性都不坏,逐渐处成一种关系极好的损友。
好像整个学生圈都觉得,任蔚只是景安之和路惟炫友情的搭头,但只要他们二人明白,任蔚穷苦出身,但自有傲骨,比起遥不可及的这两位少爷,任蔚成绩和才艺都不好,但他从小懂事、帮家力分担劳动,上了高中每个寒暑假都会在外面打工,平时修水管修电器等实用技巧,他也都了如指掌。
三个人是兄弟,时间自会证明。
“说起来还得谢谢单虹,要没她一直压着我,可能咱哥仨还没办法这么铁。”
“哎。”路惟炫放松下来,喝了口酒,脖子仰靠在座椅上:“你也别太执着怪你妈了,她只是方法不对,而且从结果来看,还是她的孩子最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