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他夜星抱着南冥君的尸骸直向着北冥而去,将其冰封入山,便就那样对着尸骸,枯坐在万里雪山的北冥千年,不声不响,不悲不喜,也对视了这孤寂和无望千年……
漫长永寂的寒冷与沉默中,都能将人坐化成一座山石,原他就那样坚持着,一直,一直!
终于,那大损之力被时间耗尽,南冥君的尸骸化为一团冥火,火中存下了由“七难”所化的“魄”,微茫下,夜星将其托魇送入了轮回……
当然,魇告诉他,人世的轮回本就是因他南冥君当初下的那“七难”所开,但不一定就能因此而得重生。
即使这样,在漫长的彷徨与等待中,有灭便有生,有因就有果。他夜星仍是坚信不疑,可以!能够!一定!南冥君会回来!
至此,大千世界在夜星眼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浮萍一抹。他,根本不关心,更不会在意这片天地又会变做什么,哪怕万物渐渐懂得了循规蹈矩,有了生死往返,人也渐渐生出“三魂七魄”,有了轮回之果。世间有了家国,有了江山,有了成王败寇的历史,有了割据战乱的岁月,又怎样?
最后,万物之始或许被他感动,偏爱了他。当第一眼看到那新生的婴儿时,夜星激动的闭了闭眼,这一闭眼的瞬间,是一场三千年的守候……
诚然,鲲鹏已老,西荒已去,沧海已绝,南冥已亡。可天地,依然辽阔而悠远,他心里,早已没有悲喜,却依然有着无穷无尽浓烈的化不开的眷恋,他想问,“南冥君……你,还记不记我?”
小小弱弱的婴儿,哭笑着搂着他,他便取名君夷,愿君平安!又抬头看了看这层层盖过的天际苍穹,他道,“我是你爹,夜层天。”
……
第68章
许久后,文舒见夜层天仍未答话,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仅那略显沉敛的神情,一手有意无意的慢慢端杯饮酒的姿态,不稍一会儿,便让文舒看出了些眉目。
“喂,夜星!你这不对啊!”文舒声音一响,把兀自沉思陷进回忆的人喊回了魂。
“什么?”夜层天似应非应的哼声。
“我算看明白了,你是在胆怯,担心万一夜君夷无法接受南冥君的身份,你怕自己换来的又都是白费,还怕他会认为这些是你的手段,那倒不如维持现状,什么都不做的好。”文舒试探。
“他可从没将我当成爹。”夜层天却道。
“嘿嘿,你们是吗?本来就不是。”文舒用眼瞟他,轻哼了句。
“所以,是我使的方式不对。”活该让他误会,近来夜层天感到自己越来越不能以一个血亲的身份面对他,不知为何,兴许就是那日夜君夷佯装无意般的喊着“夜星别怕”,无端让作为听者的自己感到心悸,以及不安。或许,南冥君对他并无所觉呢?会不会?毕竟那是多么久远的事,甚至连一场梦都算不上。
“你这是在弥补,还是特意为自己找的安慰?”对方道。
“弥补?他并不觉得是。”夜层天自嘲着笑了笑,为了那梁萧之死,他可是一直在“度日如年”般的苦心练剑呢!
直到这时,文舒才发现,面前这个人,执着用心守了三千年的心意,仅仅只有自己知晓,便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那他也顾虑的太多了吧!当然,文舒并不知他俩这对父子在无恒宫的二十几年倒底又是如何相处的,但就目前这些情况来看,那一定是相当糟糕,所以他最近才会变得“六神无主”。
真是难得。
“本公子教你个办法,反正我看你和他如今处的是尴尬又别捏,不如就让他选择吧!很多事原来是怎样的或许也改变不了了,即使夜辰借着梁萧的身体去接近他,亲近他,最后,你不也强行亲近了他?”说到这里,文舒见对方微蹙起眉。
“你们目的不同,可说到底,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即不屑正人君子那一行,不如就继续风流下去,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一切吧!再说,你这三千年来的心愿,说穿了,难道不是为了睡他?”
文舒说到最后几个字,特意站的离夜层天远远的,就怕对过把那酒坛子砸过来。
果然,这话后,夜层天放下酒杯,表情带着凶煞之气,便要转身拂袖而去,他心觉自己太可笑,还真会花了时间来听这少年的一番狂妄之语。
“我看还是让魇把你抓回西荒,再这么下去,整个无恒宫都要给你害了!”
“我不走!倩衫坊做的衣衫还没到,还有我的地魂还没还他,再说,你没理由让魇抓我回去。你,小心眼!”文舒见那身影依然朝外走去,好似根本就不想理他,急道,“夜星,你个没脸没皮的臭泥人!你自己的事儿别扯上我,你有种就告诉他啊!你守他想让他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想告诉他你的心意和来不及做的事?什么让他看看人世景象,什么父子亲情,你就是龌龊!心思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