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羊汤的大叔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放在凤栖眼前的小桌上，看向说话的人。
“平常戏文里的状元都是风流债，这宋大人倒是惹得复仇的官司，听着就跟那话本子似的。”
“诶，你们还别说，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另有大汉一条腿屈在凳上一边抠脚一边道。
“那话本撑死了写寒家子，富贵路，得个千金，红人眼。哪个会写寒家子没得状元就弄死了仇人的孩子，得了状元后更是要和世家作对，反正咱是不敢想。”
“对啊，你说那宋状元他爹被冤枉的事，也挺常见，可咱老百姓都是把苦往肚子里咽，哪个敢跟那些个大人物说仇？反正我是站宋状元的，这要是案子不公正评判，那林斌还有县令不被惩戒，那我可再不信有天下清明这回事了。”
“是啊，要是都努力到得了状元都没法为父报仇，那……”
那他们这些普通人
便也对朝廷绝望了。
起初大家都是从林斌报案，告宋彧杀人开始关注此事。
但当宋彧为什么要杀林俊豪这事被有关群众自己挖出来后，风向渐渐就变了。
大家都开始关注宋彧的复仇之路能不能顺坦走下去。
不得不说，比起宋彧主动提及家仇，这种宋彧当事人自个避而不谈，群众自己摸出前因后果的方式，更能将案子吵的火热。
甚至于才子佳人这种话本风格已经过时了，大家现在喜欢看什么《寒门学子复仇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等类型话本，皆是开头家仇，中间遇名师，后头得赏识，最后平步青云，成就一代权臣的故事。
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故事，但也算是话本史上的一大变革吧。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凤栖在看到大汉抠脚完又拿馍吃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他再吃不下去，付了钱就跑。
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得去找宋彧。
他凤家那么多人还生死不明，他除了靠宋彧这个表弟帮忙，也没得法子了。
就算宋彧赶他走……
赶他走他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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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宋彧这个案子，太过受百姓关注，大理寺无法，只能请示皇帝，看要不要从清河县调来林俊豪的案子重审。
皇帝叫来了宋彧：“林俊豪的事，你做的？”
宋彧摇了摇头：“圣上，林俊豪，并不是微臣杀的。”
是齐戎策杀的。
皇帝直直盯着宋彧，宋彧却是神态自若，毫无惧色。
皇帝默然，那此事怕是有人在针对宋彧。
他道：“这么些年，朝廷下放至地方上的官员并不少，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像魏盛如今也坐到了四品侍郎的位置，还有些更是成了各方知府，军政使司……”
皇帝顿了顿：“你明白朕的意思？还不是时候。至少，朕在位期间，朕希望各处都能安分些。”
宋彧面色不变，只垂首不语。
皇帝又柔了语气道：“阿彧，不是朕偏袒，你放心，也就这两三年的光景，待天下安定，魏盛的人头随你取走。”
皇帝不想朝廷动荡，所以不愿意认了当年的那桩错案。
新朝初立，当官的都是世家富贵人家出身，许多都下放到各地历练，也就是说，民间有太多同宋家一般的冤假错案。
若是今日宋彧被平反，魏盛被制裁，那想来入京承情的人会更多，而那些做过错事的官员会战战兢兢，说不得就投向了居摘星。
宋彧道：“臣明白。”
皇帝松了口气：“林俊豪的案子简单，轻易就能洗清，只是你父亲的案子，怕是要委屈你。”
这是要让宋彧不许提自己的家仇，不许告魏盛，只先缩着。
左右宋彧自己不报仇，百姓也不能说什么。
宋彧从容应是，待告退出了御书房时，再看宫墙之内的一方蓝天，心中已是明朗。
崔晚棠听了宋彧复述皇帝的话，气得捏碎了手里的实木杯。
她拍拍手，咬牙道：“凭什么要受这个委屈，他就不知道，你会被百姓鄙夷的吗？！”
甚至于，还会使得百姓更加厌恶朝廷，因为即使得了状元，面对强权也没有出路。
秦望笙淡淡道：“他当然知道，但是于他来说，如今更重要的是各世家各方势力，至于民心，留给下一任帝王去收拢，不是正好？”
皇帝如今在意的是上层建筑，而不是底层基础。
皇帝想的也挺美，左右这两三年和居摘星的博弈过去，他也要退位了。
到时候让新帝来替宋彧平反，拢宋彧的心，让新帝来肃清朝廷，聚天下民心。
崔晚棠生气，她道：“不说公爹的冤枉需要洗清，就说霓裳楼，不借着这个案子扳倒霓裳楼，他难不成以为能凭他一句话弄倒霓裳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