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妗微蹙眉,她手指揉搓衣摆,只看着高阳舒,重了些语气:“那你看着我。”
高阳舒抬眼看向阿妗,视线却又迅速游离到别处去,最后还是低下头摩挲着紧握在手里的玉簪。
“怎么了?”他问了声。
阿妗见状呼吸滞了下,她握着拳头,问道:“阳舒哥为什么不肯看我,有什么话没有办法直说吗?”
阿妗一直以来都心有不安,她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先将阳舒哥装进了心里,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只有阳舒哥,一直还把她当作过去那个等着他哄的小妹妹。
即使是二人已经订了亲,可高阳舒也没有正经说过心悦于她,她总觉得,高阳舒是不是只是因为羡慕二哥有家,因为怕拒绝她会失去二哥和嫂子等友人,所以才哄着她。
如今高阳舒这般表现,她自然发慌。
她微红了眼睛,却不想向上次一样哭出来叫高阳舒哄,因此微抬下巴,露出修长脖颈,略带倔强道:“阳舒哥有话直说便是,阿妗今日及笄,便不是需要阳舒哥哄着的小姑娘了,便是不入高家门,有二哥在,也能寻得个好归宿。”
高阳舒顿时冷了脸,看向阿妗:“你要寻什么好归宿?”
他才开口,便见到阿妗红通通的眼睛,愣了下,随即失笑。
真是吵架都吵不起来的姑娘。
他收起簪子,站起身,从身上取出一块干净帕子,朝阿妗走去:“和你定亲后,我特地买了许多帕子,每日里身上都带上两条,大抵是会用到的。”
他站在阿妗面前,伸出手,手里是条质地柔软的丝帕:“今日及笄,你若是掉眼泪,我怕你二哥会跟葛佑屿借二黑咬我。”
“二哥是君子,才不会做这种事。”阿妗夺过帕子,抵在鼻子上应了声。
“嗯,好,他是君子,正人君子。”高阳舒无奈道。
他弯下腰问阿妗:“你方才说的是气话,对吗?”
阿妗抿了抿唇,她反抬眼望着高阳舒:“那你方才为何一直躲闪着不看我,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就这般嫌弃……”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嫌弃,我不看你是因为……因为……”高阳舒哑了声。
尴尬得退了步。
“因为什么?”阿妗站起身上前,抬头紧盯着他。
高阳舒揉了揉眉心,表情无奈,他突然上前,使得阿妗吓得退了步,臀部抵在了桌上。
高阳舒倾身,双手撑在桌上,将她环在双臂之间,低头视线在她面上流连。
“因为,想敬周公。”
行周公之礼,敦睦夫妇之伦。
阿妗呆住,她微张小口望着高阳舒,霎时热得脑子都犯晕。
“你,你……”
高阳舒微勾唇,低声道:“阿妗及笄了,想来也快了。”
“高阳舒!”阿妗红透了脸喊道。
高阳舒也有些委屈:“我若不照实说,谁知道你这还会想些什么东西来冤枉我。”
“那你也不能……”
也不能说这么羞人的话。
高阳舒望着那颤动的纤长睫毛,喉头发痒,他的视线落在那微启的红唇上,从这个位置上往下看,不由看见了交领之内的白皙。
他颤了下,耳朵都有些嗡鸣,忙退了步,慌张移开视线,抓过阿妗的手,将簪子放到她手心。
“这只簪子,你收着吧,”
阿妗正要说话,高阳舒却突然朝远处喊道:“半月,土宝,过来陪阿妗姐回家!”
“我还有事,先回趟店里,”他急声道,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望着阿妗:“不许胡思乱想,你已经许给我了。”
阿妗出神的功夫,高阳舒已经跑远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玉簪子,上头刻着朵桃花。
簪上还落了字:桃夭。
那刻痕并不平顺,可见是手生之人自己雕刻而成的。
阿妗将簪子握至胸前,满心皆是欢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七月初九,迟了一个月的状元宴终于摆上了。
流水三日,宾礼不绝。
等到歇息之日,公孙止却是告知宋彧,他要走了。
宋彧看着手里的书,书里内容是公孙止亲手手书,各家隐士心头好以及他经历半生的一些经验,甚至有他对当今天下局势的看法,包括如果对战羌国。
宋彧只粗略看了看,便明白,若先生非是如今这般模样,大抵会成为流芳千古的治世能臣。
“先生,要去往何处?”他问道。
公孙止看他,依旧是冷淡的模样:“自然是去合纵各家。”
宋彧道:“何时归来?”
公孙止笑了声:“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宋彧沉默,随即跪下来,朝公孙止叩首。
接连三拜,次次额头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