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带人直接去砸了崔晚棠的店,但想到宋彧如今是秀才公,才理智了些。
毕竟那是考了案首的秀才,是铁定能中举的人物,他犯不上得罪。
于是他便将目光落到了高阳舒身上。
就这样,县里突然流传开一则消息,说是高氏书肆印的书,都是带了邪气的。
理由是高阳舒祖传的木活字用的木头乃是自坟里挖出来的阴沉木所制。
“嘶,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几年前不也传过高家祖上是做那起子阴司生意的。”
“是咧,所以高家才得了报应,如今家里就一个活人了。”
“我瞧着那高公子也是个弱不禁风的,估计不是长命的。”
……
事情渐渐越传越邪门。
不过一天时间,突然冒出一游方道士:
“高家这阴债积得太重了,所以他就借着卖书把这阴债分出去,小孩子阳气轻,也容易招阴。他这是借着孩子,阴债换阳钱,一点点消债啊。”
这话一出,县里简直炸开了锅。
不少人家上高阳舒店里去闹着退书,要高阳舒还钱,甚至还有往高阳舒店里泼粪泼黑狗血的。
不过崔晚棠的店却是不受影响。
杨明这心眼多的小人,大概是怕得罪到宋彧,竟然主动站出来唱红脸。
“二一世纪的书自然是好书,不然我翰墨轩又怎么会卖?坏的是那高家,用了阴木印书,这不是害人吗?!”
“说起来,宋案首能考中案首的人,先前却是一直考不中秀才,他又和高公子走得近……”
“过去宋案首都是在高家买书,直到有了我翰墨轩,宋案首便来我店里,抄书买纸,那阴司被洗清,阳路可不就走顺了。”
“如今这高公子又回了清河县,就怕咱们县这难得的案首,又叫他败了气运啊。”
杨明话落还忧心忡忡,“宋案首可是咱们县里百年独一个得了案首名次的,这般好人物,若叫人克了,唉……”
宋彧可是清河县刚出的“案首”,稍微有点名气有点钱的人家都盼着他再进一步,让清河县沾沾光。
若不是他成了亲,怕是媒人都能把门槛踏破,
但还是有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盯上崔晚棠。
于是又有传言说崔晚棠会害了宋彧。
还有崔晚棠和高阳舒走得颇近等之类的污言秽语。
甚至不要脸的人还去劝林氏将崔晚棠逐出家门,让宋彧把崔晚棠休了,不过都被林氏打出去了。
又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孩子,百姓暴怒。
高阳舒不得不去躲难,宋彧帮着他带着他祖传的两大箱字块去了二一世纪村。
就在高阳舒住在村里的当晚,他家就被人砸得一片狼藉。
崔晚棠还是头次见到这种暴乱的场面。
从出现舆论到暴乱竟然只用了短短三天,可怕至极。
除此之外,西林府其他各县也都来了信问崔晚棠是怎么回事,说是很多家买了书的上门要退书,他们百般解释自己的书不是由高家印的才逃过一劫。
可即使如此,生意显然也受到影响。
崔晚棠把林氏他们都接到了村子里,随后便坐在屋里,紧锁眉头。
宋彧来见她时,她正望着窗外飞过的鸟群发呆。
事情这般发酵,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事实上,崔晚棠第一天就去报了官,状告杨明诬陷他人,诽谤他们声誉。
她请了人当场查验字块,衙门发出布告证明字块是干净的,没沾一点尸气。
高阳舒更是解释,字块虽为乌木,但不是从墓里出来的东西。
自家祖上虽是做棺材生意的,但那都是好几代以前的事了。
可是没人听没人看。
甚至有人问道:“那高家怎么死的就剩一个种了?”
“是啊,当年他爹也是突然暴毙,他娘自己吊死在房里,可怕的紧。”
“说不得就是鬼上身,你知道他这几年去哪里来啊?说不定就是去找那解阴债的法子。”
“对对对,我听我姑奶奶的外甥女的婆婆说,高家空置那几年就经常半夜有人在里头哭。”
“我也听过,我有一个好友,说是有一日夜里路过高家,看见一白衣女子在高家门外徘徊……”
布告栏前,话越说越玄乎。
高阳舒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和人拼命,崔晚棠也想上去揍人一顿,但是她还是拉住了高阳舒。
还是有清醒的人道:“官府都出布告了,你们就莫要污蔑人家了。”
“你懂什么,那宋家如今家里可是有个案首在的,家里如今又挣了钱,想让衙门出个布告还不简单?”
“就是,世道险恶,为官之人滥用权势,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的事还少吗?”
崔晚棠万万没想到“滥用权势,官商勾结”这顶帽子会有一天被扣到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