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坐在客院前的凉亭,只觉得讽刺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易玫带着许多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客院,毫不客气的坐在她面前。
“易棠,很不甘心?”易玫这时一点都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温顺和善,脸上满满的得意:“看你过得大概不怎样……回娘家竟然连个丫头都不带……不会是侯府那边,根本没有给你丫头吧?”
“紫竹呢?”紫竹是易棠还在家时的贴身丫头。
“她呀?”易玫笑道:“碍眼的东西,当然是卖了。”
“你!”易棠咬牙。
紫竹是易棠在这个家唯一亲近的人,她甚至跟紫竹说如果以后出嫁,就让她做个姨娘,如果她不愿,就备好嫁妆陪送她出嫁。
她两情同姐妹,一起长大,易棠愿意跟紫竹分享一切。
“那丫头挺傻的,还说要跟你一起去令侯府呢。”
易玫摇着团扇,漫不经心的说:“可是她也十七岁了,是该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能送去你身边呢?我让她嫁给二拐子,可是她不愿意,不听话的丫头,那自然只好卖了。”
“你把她卖去哪了?”易棠问。
“卖去哪啊?”易玫说食指顶着自己的下巴,做作道:“我可是特别让王姑姑去卖的,王姑姑有说……我想想,忘了。”
易棠气得不行,但还是软下语气:“姐姐,你好好想想,只要告诉我紫竹去处,我以后都听你的。”
易玫脸上志得意满:“放心,我不是那等丧良心的人,王姑姑说她侄儿正好要讨媳妇儿,所以两个月前就安排了她嫁人。王姑姑的侄儿可是在外城开茶楼呢,你的紫竹不会过苦日子……只是你以后要听话。”
易棠抿唇。
易玫以为王姑姑是易夫人的人,却不晓得王姑姑在还是丫头的时候,就是祖母安插到易夫人身边去的耳目。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王姑姑不见得会帮着她,但王姑姑的侄儿喜爱紫竹这件事情,她早两年就知道了。
那侄儿如今二十多岁都未成亲,听说就是等着紫竹,只是紫竹如果紫竹是这个去处,那倒也让人安心──既然如此,那易棠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忍耐了。
等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了,易玫大概也没心情去管紫竹了。
易棠说:“我知道了。侯爷最近有件事情让我有些在意,我想应该跟伯父说一声。”
“这才对嘛。”易玫满意了。不管消息有没有用,至少这代表了易棠服软,包含那换新娘的戏码,易棠以后也会帮着圆。
于是易玫带着易棠去了外书房。她把易棠送到以后就要离去,走之前跟易棠说:“等等娘亲会给你送两个丫头来,好歹也是少夫人,总不能寒酸得连两个丫头都没有。”
易棠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小厮进了书房。
易大人板板正正的坐在书桌前,见她进门后,把周遭服侍的人都挥退:“玫儿说你有事情要跟我说?”
“大伯父,你对我父可有半点愧咎?”易棠开门见山。
只见易大人古井无波的脸上沉了一沉:“怎么,你这是找我来算帐的?”
“我父当年是因为你在外得罪了人,冤死狱中,对吗?”易棠问。
“的确如此。”易大人说。
“当年祖母过门,可薄待了你?”易棠又问。
“她过门时我才五岁,如果她想使坏,我大约也长不大。”易大人说:“她对我并不如对你爹亲昵,但也的确没有薄待我。”
“那今日你把我推去给易玫替嫁,甚至毁我名声,你可愧咎?”易棠问。
“替嫁之事,我之前不知晓。”易大人说:“但事以致此,没必要赔上两个女儿。”
易大人又说:“况且这些年,我一样把你金尊玉贵的养大,你祖母在时,你的一应用度甚至比玫儿高出三等。你祖母怪我,所以愈发的抬高你,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我不欠你什么。”
易棠一怒,易大人却不等她开口,又继续说:“不是我害死你父亲的,官场倾轧自古如此,他可以让人找到把柄最后诬陷下狱,甚至被拷打而死,那只怪他技不如人。
就算是因为我的牵累,但如果他得罪人,难道我就不受牵累?同族同宗,互相承担本就是应有之义。况且我帮他奉养母亲,养大女儿,我不欠他……更不欠你。
你身为易家女儿,现在易家需要跟令侯府维持结盟,所以你即使不愿,这门婚事也不可能作罢。”
“可是这门婚事不是我的!你当初就没打算给我说个如此门第的人家,现在谋算我的亲事,即使你不欠我,这也不是个亲伯父该做的事情!”易棠不甘的说。
“就跟你祖母在我跟你父之间永远比较疼爱你父一样,我有私心,我疼爱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