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家又能找到什么厉害人物,还不都是些花了许多钱,却只能被舒琴几招就收拾的角色。
也有些稍微厉害些的给他们造成麻烦,但说到底一点也不伤筋动骨。像舒琴这样的,被追着跑来跑去只能说一声情趣,真正受苦的只有不会武功还要尽量不拖后腿的李居。
因此她并没有像李居那样把自己的行为愈发的合理化。
“单老爷,单小公子,当年是我做错了。”舒琴突兀的说:“很抱歉。”
说完她右脚一蹬就跳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就见不着人了。
单老爷眼神泛冷,这种自以为是的姑娘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一般姑娘这样自以为是只能搓磨丫头跟自家人。这位女侠自以为是起来,却可以整得别人家破人亡。
接下来的日子特别平静,李居很快就判了秋后问斩,跟那群流匪一同行刑。流匪的家人也判了流放,此生应该都见不着了。
单丞虽然目盲,在梦里却见过李居的模样,在那梦里,他见过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期待与慈爱,也见过那些大宅门的勾心斗角,一开始回归五岁的时候他还有点不适应,后来慢慢的觉得这样也很好。
童年总是愉快的。
单丞也没有故意藏拙,单家只有一个目盲的小公子,如果单丞还藏拙的话,单家就会让所有人都想咬一口。
所以单丞早早传出了早慧的名声,年仅十岁手下就管了好几间铺子。到了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商队出门进货。
他的内功水准一直都不上不下,毕竟不管他还是他爹都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不过还好这个世道称得上太平,偶有偷鸡摸狗,凭着他那一手听声辩位的飞镖技术也能镇得住人。
所以单家即使有一位让人惋惜的目盲少主,也没人觉得单家没落。
对于这个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他的几个姐姐。虽说他们真的不熟──毕竟他才回家没多久,几位姐姐就迅速嫁出去了──但那些姐姐一生都在致力于跟他维持良好的关系。
她们都练了单丞提供的养生内功,功力很单薄,但却足够她们保持身体健康,健康的身体有时候是最重要的。
单老爷后来很长寿,单丞娶妻生子之后,他也知道了儿孙绕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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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琴在李居被问斩之前去看过他,一起去的还有玄素门主。
李居看见门主也在,就知道劫狱这件事情大概无望,他的表情从苍白到绝望到怨恨,但至少咬着牙没有说出任何无用的话。
可是舒琴对他熟悉,又怎么看不懂他的表情?她一开始觉得有些伤心,然后又觉得“果然如此”。如果李居会因为单老爷训诫他甚至羞辱他而想要人断子绝孙,那么因为一次不伸出援手而怨恨不是理所当然?
两人见面对望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然后舒琴就转身离去。
玄素门主从头到尾冷着脸。从知道女儿跟李居办的蠢事以后就马不停蹄的直冲南衡县,一路快马跟轻功交互使用,找到女儿的时候简直都快要去了半条命。
他就担心女儿脑子一热真的去学人劫狱──不是不会成功,而是成功了以后玄素门就没活路了。
他很严肃的警告了女儿,并且答应女儿在他陪同下见李居最后一面。见面以后,舒琴之前对李居的各种滤镜好像就这样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这样也很好。
至于李居……只能说他命大。他后来并没有死,朝廷跟北边鹿卢儿部落打仗大胜,皇帝大赦天下,像李居这种没有直接犯罪的人都得以减免罪责。
流匪们还是难逃一死,但他们的家眷从流放三千里变成了一千五百里。一样很远,但至少不是边境,李居则从死刑变成了流放边境。
要李居自己说,这样其实并没有更好一点,因为在边境做罪奴可是很惨的,做不完的防御工事,如果有外族袭边,像他这样的青壮年就是第一批的炮灰!
他还有那么点功夫在身,没有办法当大侠,但却保证了身体健康,所以他一直活得很不好,却又活得很健旺。
工作辛苦危险度高,重点是吃喝睡都很糟。不致于给馊饭馊菜(哪有那个饭菜可以浪费到放馊也不吃呢),但也就是馍馍菜糊饱肚,偶尔一个大饼已经是难得美味。
睡觉的地方是大通铺,冬日大家挤在一起还算温暖,夏日各种汗臭脚臭交织可别说有多销魂了。如果娶妻也可以得到一个单间,问题是像这种流放的罪犯娶妻的机会极少,更多人等不到机会就会死去。
穿的衣服倒是四季都会发放统一的粗布衫,两年给一次厚衣裳。但也就是保证不冻死的程度,多舒适那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