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即使沈昭城有参与其中,甚至这个实验本就是为他的利益而开展,但真正在背后操纵、实施这个实验的,只能是比斯特。
比斯特淡定地回望她,笑了一下:“不必担心。这个实验采取的形式很温和,在你们公司今年组织的体检中,你是否检查出有肾结石,并接受了麻醉手术?就是在那时候,我们对你的体内植入了芯片,起作用的正是这枚芯片。至于选择你的原因,是我们对大量的样本进行了调查,发现你的情况是最符合我们需求的。”
他越过乔见,和沈昭城交换了眼神,又继续道:“如今我们的实验目的也基本达到,你不配合的话也再难进行下去,既然如此,我们将停止实验。停止后,梦的现象也会逐渐消失,在彻底消失后,你再联系我取出芯片就好,我有你的联系方式,稍后会传讯息给你。至于是否对身体有危害……你认为,沈昭城会用自己的身ᴶˢᴳᴮᴮ体开玩笑吗?”
他耸了耸肩。
他很诚恳,也很耐心,几乎是对乔见所抛出来的一连串的问题都作出了详尽的解释。
乔见眼底满是震撼。
现在的科技居然先进至此,只是在体内植入一枚芯片,就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直接影响人的脑补神经,控制人的梦境,染指人的精神世界。
她对此表示存疑,但比斯特的神情,还有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除了他所说的这些,似乎也再难解释。
乔见洞察着他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
“好,最后的问题。”
乔见缓缓转身,看入沈昭城镜片后的双眼。
“你们做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验证这个实验本身,还是为了……”
她拼命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理智,却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冲出胸腔的心跳,她用尽全力咬紧牙关,在衣袖中握紧拳头,才堪堪让自己不显出一丝颤抖,不在他面前有丝毫露怯。
“为了让我信任你,主动接近你?”
她平和地说出最后半句。
虽然刚才亲耳听到了这些如尖刀般的字眼,但不知为什么,乔见还是很想亲口向他确认。
在她说话的时候,沈昭城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思路很清晰,很快理解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情况,却唯独看不懂面前的他。
他下颚紧绷,姿态随性,明明看着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一种乔见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莫名觉得,好似有些神伤。
神伤?怎么可能出现在此时的他脸上。
乔见不再允许自己的思绪胡乱发散,让自己维持清醒状态,等待他亲自证实这个答案。
四周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极为清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忽而,沈昭城低下头,嘲弄般笑了一下,顶了顶腮,然后沉缓抬眸,再度看向她,语气很温和:
“正如你所想的。”
也就是说,两个都是。
乔见已经了然,也再没什么好问了。
她不再看沈昭城,结束了二人没有硝烟的对峙。
她只想尽快离开。
在她的演技还足以维持的时间内,尽快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向比斯特确认:“你保证,你们会停止实验,让这种现象自然消失的,对吧?”
“我向你保证。”
比斯特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神情却多了几分郑重。
得到他的保证后,乔见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根被用力拉扯的橡皮筋,并且在此刻到达了极限。
再不离开,她撑持了一整晚的体面将随着皮筋的断裂而崩塌。
她走到沈昭城身边,拉开门。
“对不起。”
乔见像没听到这一句似的,毫不留恋地迈出去,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关上门前,她还是没忍住。
她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睨着沈昭城的侧影:
“我还是很好奇,你将我扯进来,又让我接近你,是因为你心血来潮的一点兴趣,还是因为——因为我与某个人的相似?”
话毕,她看到沈昭城身形一顿。
但她马上就为自己问出这番话而后悔。
她只希望沈昭城没有发觉她说到最后,那染上颤意的尾音。
“算了,无所谓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很快就如一簇微小不过的火苗,马上就殆尽在汹涌的烈风之中。
脚步声坚定而迅疾,渐行渐远,然后消失不闻。
直到再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声响,沈昭城才垂下头,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倚墙而站,在黑白分明的墙体间,周身都浸染着残败的色彩。
比斯特冲了一杯咖啡,向他走来,递到他面前,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他的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