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裙带被夜风吹得飞舞,二人的长发在身后被风拂到一起,分不清哪缕是谁的。
走了不知多远,二人力竭,寻了块空地停下。
甫一落地,师琳和钟离靖不约而同喷出了一口血,她是真气逆行内伤所致,他是伤上加伤导致。
某种程度来说,两人同病相怜。
他们都没查看自身伤势,第一时间异口同声:“你没事吧?”
默了默,他们相视一眼,再次同时说出善意的谎言:“我没事。”
得,什么都赶到一块去了,再说都呕血了,真没事就有鬼了。
师琳从荷包掏出黄色的瓷瓶,倒了两粒三阳丹,把药瓶丢给他。
钟离靖单手接住。
二人服药后没再出声,各自打坐调息,待药力生效,就地运功疗伤。
夜深人静,虫鸣不休,树上夜莺叫得欢。
师琳伤势较轻,按理来说只需运功一个时辰把真气调正,稍后再静养几日就能痊愈。
奈何她在运功途中心神不宁,不适感愈来愈强烈,最后竟然再次呕出一口血。
钟离靖听到动静强行中断运功,左手捞起即将倒地的她,右手当机立断的给她把脉。
师琳嘴角挂着血丝,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四肢开始发麻。
他笃定地说:“师姑娘,你中毒了。”
中毒?怎会如此……
她想起在张府房顶曾有过被蛰的痛楚,连忙探向早已没有知觉的左肩,摸到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长针。
现在可以确定是这根小东西让她中的毒,是那个该死的孙将军做的吗?还是出自钟离大哥的手笔?
可恶,当时太混乱匆忙了,没看到是谁所为。
师琳用力拔掉细针,尚未看清令自己中招的暗器长什么样,眼前发黑,舌头僵直,连话都说不出了,捏着银针的手垂了下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钟离靖想扶她起来,可能是碰巧伤势发作了,他难受地捂着胸口,一副也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好家伙,真是祸不单行啊,他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她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第6章 掉马进行时6
身体很轻盈,模糊的意识好像在穿梭时空,恍觉回到了原本的时代。
灵体状态的她飘荡在一间病房里,床上躺着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不,还是有差别的,床上那人面无血色、瘦骨嶙峋、行将就木,只有瘦到脱型的五官和她相似。
师琳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前世的自己,患了ALS,也就是渐冻症的身体。
确诊绝症那年她十七岁,随着各种症状的出现,被迫退学归家,从此和病魔抗争。
头两个月情况不是很严重,她生活还能自理,不久,身体变得更加孱弱,身高一米六七的她暴瘦至七十几斤,瘫痪之后只能依靠轮椅出行。
在这个阶段里,父母不遗余力的照顾她,从国产药吃到进口药,效果却微乎其微。她逐渐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弹,清醒的意识被困在失去自主行动力的躯体里,痛苦而屈辱的活着。
他们家是普通工薪家庭,每年昂贵的治疗费让家人身心俱疲,望着父母头上增多的白发,她无奈、羞愧、自责,有很多感激和歉意的话想对他们说,可她已经做了切喉手术,今生失去了言语能力。
后来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父母为了金钱和她的病情经常吵架,好几次险些闹到离婚,如此种种,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患病的第二年,体重再次锐减,她有时候看着镜子里不成人形的自己都觉得可怖。
朋友们渐渐的不来探望了,正值壮年却头发花白的父母逐渐把重心放到年幼的妹妹身上,对她几乎是放弃了。
她理解他们的选择,父母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她真的能够理解,并且由衷的认为他们当年生二胎是明智的决定,起码她死后还有人给他们尽孝。
只是她变得更加孤独了,除了□□上承受病痛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也令人感到绝望。
春夏秋冬,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她的躯壳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每当听到父母和妹妹三人一起吃饭、看电视、结伴出行,总会深深的感到羡慕,就好像她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所有人都不需要她,没有人会在意她。
寂寞和恐惧猛烈地攻击她,她一面还不想死,一面又恨自己的意识还顽强的存活着,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常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活着等死的痛苦。
患病的第三年,病友群里的人走了大半,而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肌肉萎缩抵达头部,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最终在二十岁生日前夕,她气绝于呼吸机旁。
她变成了灵体状态,然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