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
他朝着偏门外走去,宽大的外袍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长袍委地。他往外走着,伸手推开了门,二月的寒风料峭,吹过偏门的孤寂,裹挟着他低沉又长远的声音传入萧泠耳膜。
“时候不早,朕安排人带弱医师下去休息,明日再诊治。”
话音刚落,萧泠便被那一直押着自己双臂的两个侍卫一把拽起,二话不说拖出大殿。
萧泠猛地一皱眉头:“腿麻了腿麻了,大哥慢点儿我自己会走,别拖……”
“……”
直到萧泠彻底被拖着离开,盛玄胤唤道:“元宝。”
一一直站在一旁为萧泠捏了一把汗的元宝连忙抬手擦了擦额头:“陛下有何吩咐?”
“你派人下去查一下这个弱玉。”
他目光死死落在大殿偏门外的几株翠竹上,神情幽暗:“朕倒是要瞧瞧,她究竟是个什么底细。”
“还有,今日晚宴上朕中药一事。”
他说着,目光逐渐阴翳起来,好似藏着无尽冰霜。
“替朕跟丞相大人问声好,若是再敢跟朕玩儿这种小把戏,那就让他们全族洗干净脖子等着。”
元宝身躯一颤;“是,奴才这就去办。”
说着转身就要下去。
“慢着。”
元宝离开的步子一怔,连忙回头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盛玄胤望着外边的天色,不咸不淡道:“天色不早,你也且先去休息吧,凡是明日再说。”
元宝闻言一愣,居然有些惊愕地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立马拱手谢恩:“是,陛下!”
-
子时已过,星河渐落,遥远的天边泛出一片墨色的幽蓝。
盛玄胤就靠着偏门站在,面向几丛翠竹。
婆娑的竹影在他脸上斑驳,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长身玉立于偏门前,抬头望着,目光穿透重重竹影望向枝头那一轮圆月。
“绾绾……”
绾绾,你好狠的心。
居然一次都不曾来我的梦中,一次都没有。
肩上突然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盛玄胤微微扭头,竟是去而复返的元宝。
他默不作声地为他披上披风,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他都跟在盛玄胤身边,他了解得太多了。
每每月圆之夜,万家团聚之时,月亮美满之时,却是着一位年轻君王最为凄惨悲伤的时候。
因为他的皇后,死在七年前同一片夜空、同一轮圆月之下,死在那场没来由的大火中。
元宝见过他最疯狂的日子,那是萧皇后刚走的那段时间,他罢免朝政,整日将自己锁在萧皇后的丹华宫里,不吃也不喝,一呆就是一整天。
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战功赫赫、自诩孤高的年轻君王发了疯,一夜之中遣散了后宫所有妃子,独自守在丹华宫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他时而泪流满面,时而目光呆滞,最后甚至是没来由地大笑起来,神色几近癫狂。
元宝看着面前的盛玄胤,无声轻叹,随即转身离去。
这么多年,他早已养成了这样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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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萧泠一出门便被两个不知哪儿来的侍卫架着胳膊抬走。
原本她还以为是盛玄胤派人来请她去治病,不曾想眼前的道路越来越陌生,转眼间两人架着她就上了一辆马车,似乎不是宫内的装扮。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猛地从马车上站起来。
侍卫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着坐回去,萧泠瞪着他们大喊:“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可惜侍卫根本不理睬,将她五花大绑后实在是忍不了她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
脑袋一阵眩晕,随即一个黑色麻袋套在头上,将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萧泠心下一凉,连忙请求支援: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回答她的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萧泠:“……”
杀千刀的系统,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也不在,废物玩意儿!
头昏沉沉的,萧泠别无他法,干脆就着这个姿势靠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距离的动作,她摁着肩膀跪在地上,磕的膝盖生疼。被人头套被人扒开,头顶的光有些刺眼,萧泠垂着头虚着眼睛。
她低迷着眼,一双绣有金丝鸾凤的红色锦鞋映入眼帘。她先是一惊,随即一阵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就是弱神医?”
萧泠这才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木讷的动作猛地一顿。她回过神,缓缓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朱唇玉面,簪钗满头,睥睨的眼神带着旁人参不透的凉薄,让人只看一眼便被她庞大的气场所震慑。
乐阳公主。
再一眼,站在她身侧似笑非笑的人,赫然是宋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