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渊视线一顿,转回了依旧蹲在地上的那个身影上。
周围又安静了几秒,接着微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
“做得很好。”
这句话郁白听懂了。
是在夸他!
于是小人鱼眼睛一亮,又笑了。
晨曦划破天际,在这一刻,灿烂的光线就这样点亮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无端让人联想到了无边大海上耀眼夺目的璀璨日出。
“……行了,”傅临渊似乎对他为什么动手并不好奇,“走吧。”
这句郁白也听懂了。
于是小人鱼高兴地站起来,迈开步子就想跟上对方。
不过可能是蹲得太久,也可能是起得太猛,郁白只觉得两条腿在站直的那一瞬间突然被抽干了力气,随着眼前冒出来的一片金星,他失去重心,向前栽去。
然后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郁白鼻尖都被撞得有点痛。
鼻腔里的酸涩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睛,眼底顿时蓄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扶住他的男人也是一顿。
刚要松手,却听怀里人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于是话到嘴边一停,变成了一句:
“怎么了?”
郁白指了指自己的腿。
他的腿突然变得好奇怪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又好像有什么细细的东西在不停地扎他。
尤其是右腿,麻痒的同时还疼的厉害,小腿肚上的肉肉像是被谁狠狠揪起来,整个拧在了一起。
小人鱼有点慌。
刚刚揍那两个奇怪的人时并没有用多少精神力。
再来十个他都打得过。
但现在他的两条腿突然变得好奇怪,好像随时都要变回鱼尾巴一样。
傅临渊低头,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蹲久了,他抽筋了。
但刚刚还能徒手放倒两个壮硕庞克人的小海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惊讶、无措、还有一点浅浅害怕的情绪聚在了那对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某种无意遇到困难的可怜小动物,让人不自觉地心里一软。
垂眼,男人的语气里多了点难以察觉的柔和。
“别动。”
他半架半扶着他坐到了附近低矮的断壁上,蹲下,卷起他右侧的裤腿。
露出的那截小腿又白又直,脚踝被纱布勾勒出纤细精致的形状,此时腿肚那层薄薄的肌肉正紧紧地拧在一起,偶尔无规律地轻微跳动一下。
这还是郁白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腿上奇怪而陌生的抽痛让他有点惊慌失措,下意识攥紧了傅临渊肩上的布料。
“忍一忍……”伸手前,傅临渊顿了顿,又低声加了一句,“可能会有点疼。”
话音未落,温热的手指贴上了微凉的皮肉,而后开始有规律地按压了起来。
好痛!
极度敏感的神经让疼痛的感受自动翻倍,郁白连着抽了好几口气,手指几乎把傅临渊的衣服揪出了花。
真的好痛啊……
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小人鱼闭了闭眼,单薄的脊背颤了颤,只觉得疼得想掉眼泪。
怎么会这么痛……
只不过在眸底凝聚的水雾坠落前,几乎难以忍受的疼痛终于随着按压而消减。
傅临渊掌心偏高,在有节奏的按压下,痉挛跳动的肌肉逐渐恢复正常。
清晨的阳光里,高大的男人半跪在看似羸弱的少年身旁,目光低垂,认真地帮对方揉着腿。
杜克停好飞行器,探头出来找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军部工龄长达五年的优秀副官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但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在此时此刻非常、非常、非常的多余。
然后他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银发的漂亮少年又是谁?
元帅不是说出来找小海了吗?
……等等……
看清对方的长相后,杜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随即呆住了。
一开始他看到小海耳朵上的易容器时还以为是对方的容貌过于怪异,元帅为了不引人注意才给他戴了易容器。
现在看来……
不想引人注意是真的。
杜克无法形容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
那一瞬间,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文明传说里的塞壬只要出现,就足以迷惑整支舰队的水手心甘情愿地葬身大海。
哪怕脸上沾着血污,却丝毫没有影响那让人一眼惊艳的五官。
纤长的睫毛垂下时会在眼底打下一小片不显眼的阴影,银色长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顺滑。
对方单单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美的像是一幅画。
……这……这真的是相传样貌丑陋海吗?
杜克愣了好半天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