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说自己心中有愧,实则暗中责备礼部擅改流程。
一番话绵里藏针,礼部尚书心里苦,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角色,偏偏他要夹在这中间当替罪羊。
“皇上明鉴,王爷心忧江南局势,想早日荡平匪患,故令我部提前准备仪制。”
这句话没说到点子上,皇帝仍浅浅地盯着他。
礼部尚书硬着头皮道:“……王爷特意吩咐,皇上昨晚身体不适歇下了,让臣等不要叨扰了皇上。臣等心忧皇上龙体安康,这才未提前禀明皇上。”
话音甫落,礼部尚书就惊觉此话不妥。这话虽说得好听——为了皇上龙体,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替皇上做决定,把王爷的话奉为圭臬?
额上冷汗涔涔,哪知皇帝轻轻一怔,问道:“王爷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不知是不是错觉,头顶的压迫感弱了,礼部尚书悄悄松了口气。
又听皇上吩咐太监道:“钱大人辛苦了,送钱大人回府吧。”
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礼部尚书在朝为官二十多载,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皇帝的御下手段。
脚步声传来,皇帝没抬头,手拢着茶盏,问道:“案子如何了?”
“证据都已收集齐,正好趁着王爷离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来人正是刑部尚书黄章,一张纸呈到御前,上面赫然是十几位官员的名字,品位倒是不上不下,但都分属摄政王派系。
皇帝很快地看完,说道:“朕记得这位吏部郑大人是正三品官员,动手前要保证万无一失。”
黄章胸有成竹:“请皇上放心,这批人贪的钱数不胜数。我们此举虽为铲除王爷势力,但亦有整.风之意,各条罪行条陈清晰,不会激起太大水花。”
皇帝颔首:“让都察院上书吧。”
黄章告退后,御书房恢复了寂静。
手中的茶盏渐渐凉下去,茶汤澄红透亮,皇帝默了片刻,把温度适宜的茶喝了下去,暖意稍微安抚了宿醉后胃里的不适。
对面的位置空着,空空落落,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第21章 委屈
翌日,都察院御史上书弹劾某位官员贪腐,被弹劾的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百官便只当小插曲略过。
哪知等刑部去他家查抄时,发现了这位小官与其他官员的书信往来,顺藤摸瓜又抓出好几位。事情发酵,到最后竟有十数位官员下场,还包括一名吏部的高官。
刑部夜里拿人,第二天便把罪名条陈清晰地张贴在刑部衙门,十条大罪清清楚楚,想浑水摸鱼的也只能放弃。
至此,百官才明白,皇上这是趁着王爷离京,又借着整肃官场风气的由头,在清理王爷的势力。
又联想到江南莫名严重的匪患,许多有心人咂摸出来了,王爷似乎是有心离开,免得皇上放不开手脚。
明白了上头的意思,许多摄政王党的文臣便悄悄转向了皇上。
毕竟这天下,终究是皇上的。
而此时,被百官挂念的王爷正焦头烂额。
早就想过崔大夫的师父难缠,没想到这么难缠!
那老头子精神矍铄,一把年纪了还是个顽童,精于吃喝玩乐。甫到江南,坐游船,喝花酒,逛夜市,整天跟个鬼一样找不着行迹。
好不容易在夜市逮到他一回,那老头子看见崔大夫,竟然眼睛一瞪怒斥:“养徒弟还不如养条狗,老夫没你这个徒弟!”直接扬长而去,一行三人竟连句话也没说上。
秦海纳闷道:“崔大夫,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崔大夫一张脸拉成了苦瓜:“入门时,师父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不在身边,必须每个节日写信问候。”
“那你多久没给你师父写信了?”
崔大夫颤颤巍巍:“十……十年……”
秦时行:“……”
该!
这老头子骨子里风流潇洒,秦时行滥用了一回职权,让江南总督帮忙搜罗,好酒好茶一股脑地往老头子下榻的地方送。
收倒是全收了,但仍然不见。
秦时行不是没想过拿出王爷的身份压人,但一看这老头子都七老八十了,又是这种臭脾气,估计不会拿身份地位当回事。
而且,这件事他更想自己暗中做,毕竟事涉皇上,低调一些总是没错。
所以他已经在江南耗了七八天,毫无进展,倒是亏了好多酒茶。
当初他为了走这一趟,传信给江南总督让他向朝廷请求支援。现在事情耗着,江南驻军天天和海边那几个海匪你推我拉地打太极,生怕把人全打死了。
大冷的天江南总督急得生了满脸痘,又不敢问王爷究竟所求为何,只能天天变着花样地往他房里送美人,期待他在温存之余能明示下步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