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混杂着鲜血坠落,两人的衣衫上落满了点点的红,像是桃花坞中那一片特别的红色桃花林。
“阿婼,你还没想明白吗?”公冶荪拉过她的手。他已经不剩什么力气,可姬婼的手几乎没有任何抗拒地停了下来。
“还是你已经想明白了,却不想承认?”两人相处的时间太久,因而就算分离这么久,他还是能够轻易猜到姬婼的心思。
“那日你从悄悄从桃花坞离开,我发现后立刻去寻。”
“我找到了你,找到的时候,甚至以为我误入了落满花瓣的桃花林。”
“你是我蹉跎许久见到的唯一亮色,我不能接受它从我的生命中消失。”公冶荪猛咳几声,才能够继续说下去。姬婼哭着朝他摇了摇头,可他还是将继续开口。
“我动了禁术,我亲手捏造出一个天大的谎言。你是我创造出的第一个生命,也是唯一一个。”
“......别说了。”
“你真的很厉害,许妍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做出,可我花了太长太长的时间。”姬婼是公冶荪创造的活体傀儡,只是他需要做的更多。那时的姬婼已经回天乏术,而这个禁术是公冶荪能够想到的唯一机会。
可书中记载的活体傀儡太过粗糙,受到太多现实,能够存在的时间也太短。公冶荪不允许新生的姬婼只能拥有短暂的生命,于是多年间无数的灵力从他体内源源不断注入姬婼的身体之中。
最终姬婼和最初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背离天道而创造出的最完美的一个身躯。
“其实挺好的,我有违天道不知如何赎罪,你正好帮我做了选择。”
他安于坠入浑噩的幻梦。
“别说了,别说了!”
姬婼发出无谓低哑的喊叫,血雾之中的她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她只是凭着本能朝他靠近一点,再一点。
所以她看到了那些书。
所以公冶荪的功力衰弱。
所以她能那样轻易地,毁掉他的灵台。
“我曾许诺给你彻底的自由,但我还是失言了。”最后一道控制线是创造傀儡不可缺少的东西,所以公冶荪解开了所有对姬婼的限制,却解不开这条线。
或许当时的他也没想过,之后他会用这条线毁掉姬婼安插在大陆之上的傀儡网络。
同心丝的生效对象是人,姬婼不是,所以她可以发动,却不会死。
“捉弄我的感觉很好吗。”半晌,姬婼突然道,“你说这些,如却会让我心中有更多的恨。”
“对不起,我骗了你。”公冶荪抚了抚姬婼的发,一个斟酌太久的吻还是落在她的发间。
“恨也好,爱也罢,都不重要了。”
“阿偌,有些事我不想做,却必须做。”
无数秽气的播撒者,无形中已沾染了太多,不得不坠入暗渊之下,等待新生的太阳。
“那便做。”
姬婼没有躲开公冶荪,甚至和他拥得更紧了些,而后一口咬上他的唇。
支撑傀儡生命的那道线被人轻轻碾碎,相缠的身体从高空坠落。
坠入魔渊的人终究只有一个,傀儡的身体在半空中缓缓破碎,化为细小的尘土环在公冶荪的身体上。
“师尊,我们还是一起下了地狱。”
*
血色消弭过后,江晦提剑飞至魔渊。他悬停在深渊之上,感觉心底不断涌出的排斥和厌恶。他原本就很厌恶秽气的气息,接纳神祇之力后这种厌恶的感觉愈发强烈。
秽气是这片大陆恶念滋生到一定程度后的产物,最开始没有魔渊,最开始的魔族也不像今日这样周身散发浓浓的戾气。就连万年前的那次大战,也是暗处秽气丛生下让魔族有了那潜藏的可怖欲念。
失衡的世界坚持了这么久,衣落落付出的该有多少。
衣落落同他说的成为神祇后的日子、他会拥有的各式各样的选择他一个都不想要。不过神力入体后他确实知道了更多的事,比如一个新生的平衡世界若没有神祇,上面会派来新的神来接管。
江晦不知道这是不是衣落落故意没有说出的选择,不过本来这些对他也并不重要。
许昙没有说谎,截除一个多年前就已经成型的大阵,饶是神灵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他现在还算不上彻底的神,因而付出的代价要更多些。他本不知处理完血色炼狱后身往何处,但楃晅的底牌让他有了其他的想法。
江晦在高处俯视着魔渊,丛生的秽气朝大□□面八方逸散。那些坠入的傀儡让那些秽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继续朝外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