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诀上的演示动作全部出自定云宗的开宗老祖,许昙的每一动作和他如出一辙,已是难得。只是最后的定云,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发挥出老祖一样的功力。
为何?
问天得道,定吾之云。定心才可定云,可世间又何来一模一样的心?
因而每个人应有自己的定云。
江晦的这一击没有停止。身前的诛神再次一动,垂直向下,穿过许昙的心脏深深插入阵心,巨阵上方拢着的红色瞬间一凝,而后蔓延的红色迅速回缩,聚集在一起将诛神包裹。
法阵朝这个闯入者发起了攻击。
诛神剑身开始剧烈颤抖,剑身上无数隐藏的符文显露,发着明亮的金光。江晦飞身而起,转而俯身而下,手按在诛神剑柄之上,轻轻一旋——
磅礴的神力涌入剑中,将这个策划之始存在许久的法阵阵心直接绞碎!纯粹的金将四处逃窜的血色吞噬,冰棺之上悬浮的祭品被纳入那颗红金交织的巨大光球中缓缓升空。
江晦额前亮起金色的神印,裸露的身体上是斑驳的神纹,墨蓝色的长发在呼啸的能量风暴中凌乱飞起,那几个松散的发辫缀在其中,看着松垮却格外牢固,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他踩在光球之上,诛神在他手中变为通体金色,被带动着朝四周划了一圈。
而后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风声止,那些飘浮的云朵被定住,这个金色屏障中,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那宛如日光的剑影。江晦挥剑,朝所有残余的红落下一击——
这才是他为出鞘的定云之剑。
杀许昙无需定云,平天地......才需要。
如魔神临世那日一样,穿云大陆的所有存在又一次全部感知到了那样可怕的震动。他们分辨不出震动发生的地方,亦不会知道那血色的泥沼在这震动中化为乌有。
楃晅和魔主在震动中停下脚步。他们在定云宗不远处的云层中,可此时身边的云静止后如烟散去。
“许昙、许昙动手了?!”魔主看见了之前那可怕的红,他不敢上前,却在此刻发出恐惧的怒吼。
“你可以这样想。”身边神色淡淡的万年大魔不知何时变了脸色,这位不沾血色已有数年的落汐君伸出手,轻轻按在魔主身上,“不过现在,我也要动手了。”
魔主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二声痛苦的□□。只一息,他的身体就如破碎的风筝一样散于风中。血色没有拉他下地狱,因为他已在地狱中。
魔主临死前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对落汐君的忌惮实在是太没有必要——如此悬殊实力之下,他从未配得上“忌惮”二字。
魔域边陲的一个小小暗阁之中,公冶荪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转身走到床榻边,手指轻轻落在沉睡女子的额心。两人身体间有无数细密的傀儡丝线连接,片刻后,公冶荪看到一双幽蓝色的眼。
“走罢。”他将她扶起来,理了理她稍凌乱的发。
姬婼顺着公冶荪的力度乖巧坐起身,只是脸上是和动作毫不相称的冷与讽:“怎么,师尊终于舍得让我出去了?”
自许妍前往定云宗的那一日,姬婼就被公冶荪彻底控制了起来。姬婼本以为公冶荪会像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做,不阻不拦,不闻不问,可那日她才明白,原来公冶荪一直在等,等她把手里最后一个计划完成。
许妍是她最冒险的尝试,作为傀儡师,这是她用到的最可怕的禁术。她承诺会让她拥有强大的能量,许妍答应了她的条件,被做成一具活体傀儡。她依旧拥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她不知道很多时候根本察觉不到他人对她的操控。
它如人一样活着,可已经算不上一个人。
活体傀儡并不能存在太长时间,许妍不知道,从自己挖出金丹开始,她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待战争结束,她也会走到时间终点。
“最后的时候,怎么能不出去看看?”公冶荪闻言淡淡一笑,替姬婼穿好衣服,如多年前做过无数次的一样。
他抱起姬婼离开暗阁,身后他们一同住过没多久的小屋转瞬在无数傀儡丝的切割之下变成碎屑。
两人停在魔渊之上,这里没有他人,只有下方涌动秽气的暗渊。
“来这里做什么?”姬婼从公冶荪怀里探出头,声音恹恹,“听说魔军大败人族,吞并了无数地域,你应该带我去现在的两族交界处看看。”
“你说得对。”公冶荪低笑,胸腔微微震动,“可是那里不是终点,这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