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露出里面并不好看的白骨。
他喜欢色彩明亮的鲜花,突然间光将他从永夜中拉出,可总有一日,火将最后一片花瓣燃尽。快乐消失匿迹,而他也只能窥探短暂的日出,在日落之后重新堕入深渊。
“魔又如何,我不在乎?”手中的花颤动,在他耳边轻轻呢喃,“我们可以一起,一起去没有别人的小岛。”
“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做任何事。”
“怎么,你害怕我不喜欢?”花朵笑了,“时间会完成一切未尽的心愿,而我也会和你在无边的星河中,永不枯萎。”
那声音带着强大的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灵魂深处不自觉地战栗:“拿起剑,去吧,抓住你......唯一的机会。”
“你值得独立存在,独享这一切。”
*
山很高,竹林繁茂,他已经走到木屋前方。妖域边境宁静而美好,只有他和她。
心底再无盘桓的阴霾,他不需要浸泡灵泉,忍受灼烧骨骼的痛楚。他们爱他,敬他,没有辱骂,也没有肮脏的话其他。
纯净的雪白之上,没有一丝墨色。
他并不在乎这些,世间厌倦,他已经找到专属的安宁。月华如绸缎,她躺在他的身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星空。
“你像星星。”她仰着头,突然道,“明亮,澄净,能够点亮整个天空。”
“你喜欢?”
“谁会不喜欢?”她像是听到好笑的事,反问道,“你不喜欢干净的东西吗?”
奴役他的罪孽成为前世烟尘,那片荒漠之中也终于长出新的白玫瑰。
“如果有机会除去身上的污点,为什么要犹豫呢?”一道声音这样说,“魔是最邪恶的东西,杀了他,你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
“拿起剑,去吧。”
“你忘记他对她做过的事?那真的太过分、太过分......”
“你值得独立存在,独享这一切。”
*
白雾散尽,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他们的手里皆拿着最趁手的武器,冷刃寒光,尖锐得能够直接刺穿心脏。
声音推着他们不断向前,直到距离越来越近,可以清晰看到完全一致的面容。
“杀掉他。”声音说,“凭什么要压抑活着,凭什么要缩在不见天光的永夜里。”
“杀掉他。”声音说,“魔是世界上最丑陋最脏污的东西,你在做正确的事。”
“杀掉他。”
“杀掉他。”
“杀杀杀......”
“杀杀杀......”
空灵飘渺的催促声中,两柄剑终于碰撞在一起。清脆的撞击声在旷野持续响起,和远处瀑布的水声相和。
墨蓝与银白色的长发交织,衣袂翩跹,在半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印记。长剑凌空,直捣命门,两人身上很快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染红各自的衣服。
水声从未停歇,就像一来一回的剑法,没有任何停滞。终于,一剑封喉,一剑指心,冷寂原野,突然亮起灼人的亮光。相缠的两道身影遽然凌空,双剑直指青天,竟融为一体!
灵台中的肖云诀闪烁,黯淡的第八层终于亮起,狂风席卷,扶摇而上!长剑覆金光,穿越整片秘境。瀑布中的水流被截断,而后迅速凝为寒冰。剑入云霄,整个大地发出撼天动地的震动!
肖云诀第八阶:问天!
空中的两道身影各自擦干唇角的鲜血,忽然相视一笑。
墨发凌乱,拂过恣意眉眼。他所处的从不是什么永夜,而是一道随意打开的门。压抑不是痛苦的妥协,是心甘情愿。
金眸熠熠,坚定而澄澈。世间从不是非黑即白,罪恶从不只属于一个种族。他无愧无悔,他没有错。
“我想我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白衣妖族低声道,“我会愿意。”
愿意服下两仪草,让血脉融合。
“我也一样。”魔族勾唇一笑,散漫回应。
从来没有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们至始至终是一体的。就像日升月落,他们为自己挑选了合适的时间现身。放肆、挑衅、嘲讽、害羞、单纯、温柔......它们从未相悖。
于是蛊惑声音消散,缚身的压力感也消失,两道身影缓缓融合,回到石案面前。
江晦睁开眼,蓝金色的眼瞳灼灼,灵府中的力量充盈全身。体内横亘在两种血脉间的裂谷消失,凝滞感不再,墨蓝和白金终于融为一体。
水流依旧,但是石岛中央的深紫色灵草已消失不见。
倒计时已走了一半,可面前的琉璃瓶还是老样子。
“我已经完成了考核,为何还不把她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