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询问,负在身后的手指却在纠缠着揪着袖口。
“无妨无妨,我不介意的。”衣落落忙摆手,并直接付诸行动,挑了张床火速坐下,“你的安排......甚是合理!”
“那就好。”微潮的手掌终于停止动作,江晦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在另一张床上坐好。金色眼瞳隐秘而灼烈地扫过衣落落所在的方向,在将妖力注入法器之前,他俶尔开口:“落落姑娘,晚安。”
这次他没有喊“衣姑娘”,而是循着心意换了个更亲近些的称呼。
“晚安。”清脆柔软的声音传来,应了他这一句有些突兀的问候。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快乐摇晃,把身下的被子拍得啪啪响。江晦红着耳根忙把作乱的尾巴按住,庆幸法器把这声音隔绝。
“听话点。”他在尾巴上戳了戳,可语气却毫无说服力。毕竟尾巴暂时被遏制住,可发间的耳朵还在一晃一晃,像是个得意将军打了胜仗。
上方是缀满璀璨星子的夜空,江晦抬头直直望着,第一次听到心中传来的清晰声音。这是褪去血脉相斥的矛盾纠结后的倦倦之意。
他其实更想叫她落落。
虽然这个称呼他在受魔息影响的时候叫了许多次,但是每一声都是错误土壤中生出的无底气的掩饰之语。
他更想要正大光明的那种。
落落。
江晦抱着尾巴,银白发丝在星光月华下熠熠生辉。唇舌相抵,轻轻念出早被装进心里的两个字。羽毛一样的呢喃迅速逸散于空气中,只有那不安分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这道声音。
他喜欢落落。
*
“我怎么觉得江晦现在的样子和书中记载的不大一样?”衣落落正在光幕上挑选合适的睡觉衣服,听见小洛遽然开口。
她动作顿了顿:“善兽本就纯真善良,为人正直。他之前又提前进入成长期,经历了那么多事,不相同也很正常。”
小洛:“......”
它意不在此。它当然知道善兽善良纯真为人正直,只是现在的江晦可不止这些!
和衣落落说话脸时不时就红一红,声音似乎也开始夹,这可不是正直纯善的君子,这就像个别有心思还没什么出息的傻白甜!
这看着也太傻了!
小洛攒了好多话想要说,但暗中观察衣落落片刻,还是把话重新吞进肚子。
罢了,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许是因为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和某人的沟通也顺畅和谐到了新高度,又许是因为挑选的睡衣格外舒服,衣落落这一晚睡得很好。
临睡前衣落落暗想,若江晦明日依旧这么正常,她或许可以重新回到他灵台之中,并且去观察一下团团的状态。毕竟他现在血脉提纯后实力未知,衣落落向来谨慎,需保证彻底安全后才行。
蚌壳空间的天空渐渐变亮,黑暗褪去,星光也被炽烈的日光代替。衣落落还深陷在睡梦中,朦胧间却感觉有道气息穿过屏风,进入自己的这半空间。
床榻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似乎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当微凉的触感落在身上时,她倏然睁眼。眼前被一只手虚虚掩着,而另一只手,正肆意地落在自己的脖颈。
掌心干燥,带着凉意,还有不重却也不轻的力度。足够致人死亡的动作,他却似在丈量。
金色灵光接续在周身炸开,衣落落一把将眼前的手推开,没进行下一步动作,放在自己脖颈的手被人主动收回。
她仓促抬眼,蕴着薄金的眼瞳中是携带着迷蒙的怒色,直直望向另一双湛蓝色的暗眸。
身侧的人懒散坐着,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望着她。幽蓝色的长发垂落,靠近鬓角处的几缕编成辫子,中间还有暗红色的丝线。刻着繁复印记的长角抵着一旁的纱帘。额前干干净净,可松垮衣袍遮不住的锁骨之下,却有几道淡淡的魔纹。
尖利的犬齿微微陷进柔软的下唇,魔族掀起眼皮,散散慢慢喊了一句:“醒了。”
是醒了,被你吓醒了。
肉眼无法辨别的戾气与浅淡模糊的杀意褪去,衣落落坐起身,安静时审视面前的人......魔。
妖印、银发、绒耳长尾消失得一干二净,正常友好又可爱的妖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看着就不甚正常的、并且企图掐她脖子的魔族。
显然昨日江晦体内的血脉斗争依旧没有消停,而一夜之间居于上风的妖族血脉就被打了下去,魔族血脉提纯占领身体。
江晦现在的样子和书中的水魔特征相符,魔族中血脉越高贵身上的魔纹就越少。水魔是极高贵的血脉,头生长角,魔息幽蓝至湛蓝。看他瞳孔的颜色,江晦的母亲恐怕是血脉极为纯正的水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