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落落看着眼前人紧张的样子,觉得堵在胸口的烦闷都减轻了不少。善兽清正纯良,纵生于污泥,依旧不沾纤尘。江晦此时可以被当做彻底的善兽一族看待,虽然之前经历太多,但现在处事依旧循着最初本心。
而且他虽然已经度过妖族成长期,但那是血脉相斥带来的成长期提前。他现在的年纪在妖族这种,还是个实打实的孩子。因而江晦现在虽已是成年妖兽,但在血脉的影响下还是会沾些之前早已失去的孩子气。
除却心灵,他周身的气韵和修为也发生变化,血脉灵力暴.动消失,纯粹的妖力在灵府中流淌。如此一来,实力倒比之前还要强上几分。
只是不知这样的状态能保持多久。
太多未知将人包裹,衣落落思绪翻涌,恼人的郁燥眼看又要席卷而来。她终究没忍住,探出手轻轻摸了摸眼前人的发顶,想要解释方才不过是玩笑话。
可手掌触及发丝时江晦突然抬头,掌心便错了位,被微润的软唇擦过。
江晦却恍然未觉,只兴奋仰首,绒耳随着他欣喜弹起:“我想到方法了!”
衣落落心绪一乱,急遽收回手,掩饰轻咳:“......如何?”
“我们重新签一次,在映州的那个契约!”
江晦话音刚落,面前灵光灼灼,水幕凭空出现,嵌在其中的字文闪烁。衣落落眯着眼辨认一番,发现这正是记载白炁词条的那本古书。
不过这时又有些新的字文出现,依旧是古字,但江晦竟然也能顺畅地读了出来。
“万年前,人族妖族可签订同心契约,配合作战,共御魔族。契约若成,对双方皆大有裨益......”
他读完便转过头,没有细看其他,赶忙改了口:“我说错了,不签之前那个,签这个!签这个契约!”
衣落落无暇细想为何这书像是声控版一般,想到什么或是提到什么就自动补充内容,更无法细问为何江晦突然就能够看懂那些古文字。
她只飞快移到水幕前,负在身后的手祭出金色灵光,转眼便将水幕上的文字击碎。
“签什么签,你会签吗。”衣落落无奈扶额,在江晦额前的妖印处轻轻点了点,“我方才不过玩笑,你不必当真。”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衣落落胡乱捏了捏手指,把妖族推回床边坐下,“你刚刚苏醒,现在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没、没有。”江晦捂着额前妖印,觉得那里被触碰过后有些微烫。
衣落落视线又快速而隐晦地扫过,确认他身体再无伤痕后,刚想细问同楃晅交手时的情况,身旁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那名魔族,很厉害。”金瞳闪过一丝黯淡,他如实陈述,“就算是现在......我还是打不过他。”
“我大抵了解。”衣落落点头。说这话的时候,身边人竟始终十分平和,无戾气萦绕,无愤懑丛生。他沉静垂眼,只是在讲述事实。
“你......知晓自己如今身体是什么状态。”她想要抬手把侧方缠在一起的银白发丝勾开,可犹豫片刻手指还是覆在床沿,时不时揪一揪上面的褶皱。
“......我不确定。”江晦胸腔起伏剧烈了些,轻轻叹出一口气,“和楃晅动手的时候我动用了太多力量,而后妖力魔息全数失控。今日醒来我这模样,应当是妖族血脉将另一个全数压制。”
他烦恼地捞起银白色的头发揉了揉:“这样彻底的化形是第一次,不知怎么,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说句实在话,她也一样。
衣落落在心中附和。
“不过我此时血脉纯净,对妖力的控制很不错。继续深入妖域的话,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且......”他转过头,专诚笃挚地凝睇衣落落眉眼,再一次道,“缔结缔约的方式,可能是妖族血脉凝萃的缘故,已经自动出现在我脑海之中。你已帮我数次,救我性命护我周全。我之前又那般......我想要尽力补偿你,可我现在除了这身妖力,并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这里、这处空间还有你储物袋中的东西不算吗?”衣落落面对江晦陡然出现的如此慨意实在无措,索性把那些珍贵的法器灵石搬出来搪塞。
“那些俗物早已是衣姑娘的了。”江晦闻言半点没犹豫,理所应当道,“不过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并无法带来更多的价值。”
衣落落听到江晦前半句话已经很是诧异,听到后半句后更是哭笑不得。江晦这话明显就在告诉她——那些“俗物”可完全比不上他。他更值钱,要契约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