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意识到人跟人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
教练告诉他们,花里胡哨不可取,正规比赛还想着表演完美度的人都不配称为职业选手,可看完喻辰视频,他才突然意识到这种说法在绝对的天才面前不成立。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将流畅操作跟优美画面一起展现出来,像是赤着足在刀尖上起舞,每一步都足够惊心动魄。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Polaris在役那几年,会有那么多的人不停涌进这个行业,这种强得明明白白的吸引力太绝了。
岑浩浩入行晚,喻辰风头最盛的那几年他还在念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看过几场比赛,但当时作为一个门外汉,看见他的操作,满心满眼就只是:卧槽!牛逼!
后来喻辰出了事,网上风声四起,连他以前打比赛的那些视频也被下架,他曾经被电竞迷称为“深渊中的逆流者”,赞美他曾在华国电竞事业黯淡无光的时候逆风执炬,可一旦出现丑闻,铺天盖地的全都是谩骂,没有人再记得他曾经做过的贡献、拿回来的奖杯。
渐渐的,新入行的人或许连“Polaris”的名字都不再听说。
江焕端着一杯冰咖啡站在他身边,道:“所以我说你看的那些都是洗脑包。”
“没有一条真的吗?”岑浩浩仰着头问,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一点颠覆。
江焕笑了一声:“自然是有的。”
岑浩浩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他亟需一些佐证来支撑他一直以来相信的所谓事实。
可江焕说:“比如他曾经拉过一个房间,一对二十,整整四个小时,不间断地跟二十个人solo,连饭都没吃一口,直到每一个人都赢过他。”他顿了顿,“哦,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场‘车轮战’,也就是他们津津乐道的霸凌。”
江焕歪着头冲他笑:“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岑浩浩:“……”
这哪里是不对劲,这他妈简直称得上是诡异好吗!
“四个小时?”他咽了口口水。
江焕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原本也没想到会打这么久的,可那二十个人可能太菜了吧。”
他笑出声:“所以我甚至怀疑,最后一个通关的人被他放了水。”
岑浩浩有些震惊,这种逃生类沙盒游戏,一场比赛打下来都可能疲倦厌烦,喻辰将自己关在地图里整整四个小时,一个个后辈教过去,直到对方赢过自己才结束。
这可能吗?
他又不是教练,何必这样压榨自己的时间跟精力呢?
从来没人听说过电竞这一行还有慈善家啊。
江焕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反应过来了,蓦地一下笑了出来,眼底却冷冷的:“不敢信?那我再告诉你那些人是谁呢?”
“WEE的Fire,QYD的月狼,AHY的小宝,XSD的再见……”
几乎江焕说一个名字,岑浩浩脸色就白上一分,江焕报菜名一样一个个报完如今金字塔上层的那些人,然后笑着给他重击:“还有我跟队长,以及TRG的每一个人。而这样的solo局,喻辰不止组过一次。”
“你猜他那种水平的职业选手,打一场比赛的出场费是多少呀,可他一组局就是四五个小时起步。”
江焕喝了一口冰咖啡,说出的话都带着冷气:“你认识的、圈子里爬到上层的那些人里,有一半都该叫他一声老师。”
“知遇之恩,教导之情,竟然也能被说成是针对和霸凌。”他嗤笑了一声:“所以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江焕屈指敲了敲他脑袋:“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别用耳朵去听,谎话谁都会说。”
岑浩浩听的满脸血色都消失了,一开口声音哑了大半:“那些人里就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有,怎么没有。”江焕冲他勾了勾唇角。
MOON基地正对面是一条绵延上千公里的江河,绕过堤坝看过去,初升的太阳在江面洒下点点波光,每一片光影都熠熠生辉。
基地四周架了无数机位,裴俨身为队长,跟教练一起门口迎新。
江焕从二楼露台往下看,瞧见他背影挺立,在霞光下巍峨得仿佛一棵屹立不倒的雪松。
他说:“你猜老大去年那张禁赛一个月的黄牌是怎么来的?”
岑浩浩被人当头一棒,一瞬间就都懂了。
他其实很难想象队长冲动的模样,但裴俨确实拿到过一张黄牌,一个月没有比赛,禁止爬榜,俱乐部给了他处罚,可他连处罚单都没有回来拿。
裴俨当天就不见踪影了。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又做了什么,只知道他过了一个月再回来,以前所有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连教练都不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