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副驾驶坐着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的人,一股无法言说的喜悦漫延到全部身心,让他无法思考,激动得只想出去跑几圈。
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这些年养成了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内心再怎么开心,面上还是淡淡的,不至于失态。
白皙的手指牢牢抓着方向盘,他感到紧张,心跳如鼓,就好像当年第一次见尹弛时,也是这么紧张。
真是见鬼,他现在又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签几百亿的合同都没抖过一秒,如今仅仅是这个人坐在身旁,他就紧张得手足无措,脑子也不怎么清醒,一片混乱。
尹弛好笑地看着他的紧张,其实易轻舟装得很好,面上云淡风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尹弛面前太鲜活了,就好像一汪清澈的活水,不停地流动着,活跃着,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分外充满活力。
尹弛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感受易轻舟的情绪。
房子并不远,很快两人便到了,易轻舟领着尹弛进去。
一路上两人没说过话,易轻舟走路都是飘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有时候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能开口。
易轻舟给尹弛倒了杯水,他僵硬道:“那个……你先喝杯水吧,不想喝的话,冰箱里也有冷饮。”
尹弛伸手接过,含笑道谢:“多谢。”
易轻舟不自在地点头,“没事。”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中间有很大一段距离。
他半垂着眼,喝着手中的水,不敢抬头去看一旁的尹弛。
近乡情更怯,太过思念的人在眼前,会不敢靠近。
尹弛也一直不说话,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气氛安静而尴尬。
易轻舟发热的大脑一点一点冷下来,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随后又松了开。
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让人什么都顾及不得,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改变了,他变了很多,尹弛也变了很多。
五年。
他们分开了整整五年,真真实实的五年,漫长得足以让大家从头到脚都改变的时间。
哪怕他一直没有找过别人,尹弛身为帝王,只怕早已纳妃立后,有了孩子。
再说他还喜欢尹弛,可是尹弛呢,又还会喜欢他吗。
易轻舟心中酸涩,长睫低下去,没什么好怪的,当初本来就是他要放弃的,是他亲手推开的,怨不得任何人。
这么一想,易轻舟一秒也待不下去,这里让他窒息,喘不过气来,他都感觉自己快哭了。
明明这几年情绪起伏一直很稳定,修得一副好性子,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场面,心性各方面成熟稳重了很多,结果尹弛一来,就又开始控制不住情绪。
正当他彻底忍受不住,想胡乱寻个借口先离开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无措的他,带着烫人的热意,也带来了主人的叹息声,“谁教你整日胡思乱想的?”
易轻舟还呆着,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
尹弛见状,手下用了些力道,直接一把将易轻舟拉到自己身前,两人一下离得很近。
易轻舟不防,反应过来后发现尹弛的脸近在眼前,他的脸一下子爆红,说话无端结巴,“那个,那个……我我……”
尹弛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侧颈,易轻舟缩了缩脖子。
耳边传来戏谑声,“成小结巴了?”
易轻舟恼怒起来,推开尹弛的手,“你才是小结巴,谁结巴也不是我结巴,小心我把你丢进公海里喂鱼!”
尹弛眸中闪过几分笑意,“还知道把人扔去喂鱼了,确实有些长进。”
“你才没长进,东西南北四个圈,打听打听谁是爷!”
易轻舟脱口而出,刚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妙,数秒间,他从脸到脖子全部通红,都怪前阵子看的狗血电视剧,里面主角老说这句中二病十足的台词。
当时觉得又尬又好笑,现在一朝被自己说出来,简直尴尬得脚趾扣地,想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真没脸见人了。
果不其然,尹弛愣了一下,接着他就听到尹弛愉悦的笑声,低醇撩人心弦,语气逗弄,“舟舟果真厉害。”
易轻舟表示这下他是真的要哭了,谁来救救他,他可以打钱!
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来。
干脆垂头装死,装作没什么都没发生过,曲延说得对,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尹弛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知道再逗下去就不好了,手指重新摸上易轻舟的侧颈,温声道:“抬头,舟舟。”
易轻舟抬头,尹弛眼中如墨,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