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易轻舟看着这样的他流下泪来,尹弛一下又慌得伸手想给他擦眼泪,“舟舟你别哭,是我不好,不该吼你。”
易轻舟偏脸躲开,尹弛动作顿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哑然笑了一声,声音从所未有的孤寂,“现在已经这般厌恶我了么。”
易轻舟不说话。
尹弛缓缓收回手,肩上的伤还没有好,此刻那处伤口在一寸寸飞速腐化溃烂,自肩脊漫延至心脏,不停地撕扯心口,让他一呼一吸都痛得难以忍受。
眼前是弥漫的血色,他看不清易轻舟的脸,听不见易轻舟的话。
很久之后,他听到自己飘忽得几欲消失的哑声,“那这几天算什么,是你临走前的施舍吗?”
听见这句话,易轻舟刚止的泪落下来,嗓子堵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只能哭着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办法,尹弛。
尹弛没有再伸手为他擦泪,被躲开的手落在叠叠云袖中,不再抬起。
两人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易轻舟拼命地想要忍住自己的眼泪,他不想再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出来,滑过他的脸,沾湿冰凉的地面。
他低下头,解着腰间的玉佩,手指抖得厉害,视线被眼泪模糊,这玉佩平常分明一解就开,现在却怎么也解不开。
一只苍白的手按住了他,在身前落下一片阴影,主人声音干涩得要撕裂喉咙,“送你了便永远是你的东西。”
易轻舟掰开他的手,固执地要将玉佩解下来,尹弛制止他,易轻舟还是不听,坚持要解,两人一时互不相让。
易轻舟的情绪本就在弦断的边缘,现在还被尹弛一直阻着,在再一次被尹弛制止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崩溃道:“我只不过解一个玉佩,你都要阻止我吗!”
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下来,完全不受控制。
尹弛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声音涩然,“是我不好,舟舟不哭了好不好。”
温热的怀抱裹住易轻舟,满是熟悉的气息,易轻舟彻底无法控制情绪,在尹弛怀里痛哭出声,“尹弛……”
“我在,舟舟。”尹弛嗓音湿意很重。
易轻舟的手无意识搂上尹弛的脖子,他拱进尹弛怀里,想寻求温暖,眼泪落得更凶。
尹弛将他抱得更紧,微凉的唇不住地亲着他,“是我做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易轻舟哭着摇摇头,“我不想分开的,我喜欢你,尹弛……我真的好喜欢你……”
“不分开不分开,我们不分开好不好,舟舟不是想去扬州吗,我们一起去扬州好不好?”尹弛声线里的哽咽越来越明显。
易轻舟没有回答,只是啜泣道:“想要你亲我……”
尹弛亲上他,唇齿温热,在滚烫的眼泪间亲着,“我多亲亲舟舟好不好?”
尹弛一下一下亲着他,易轻舟在尹弛的吻里慢慢平复情绪。
易轻舟的眼泪渐渐止住,他将脑袋搁在尹弛的肩上,缓缓开口:“我没有办法,你的父皇母后、福叔、太傅、子卫、高千峰,已经有太多人牺牲了。”
“不是的,舟舟你听我……”
易轻舟打断尹弛想说的话,“尹弛你先听说我完。”
“好。”尹弛喉咙里溢出哑声,眼底的光越来越黯淡。
易轻舟搂紧尹弛的脖子,看着远处依然闪光的宫灯,“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不会走上一条弃父负师的路,会顺理成章成为盛朝的君王,你的父皇不会郁郁而终,太傅不会自刎,子卫不会回漠北,高千峰和茹儿不会阴阳两隔,福叔不会因我而死,还有很多其他的人,或许也有更好的结局。”
“我知道你会说这一切和我无关,说我是无辜的,但从相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身在其中,走到今天早已逃不开。我也没有那么无私和伟大,将罪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只是不想看见更多流血与牺牲,而你也不应该辜负大家的期望,所有人都在期待你执掌江山的这一天。”
尹弛身上越来越凉,抱着他的手越来越无力。
易轻舟仿若未觉,依然字字清楚,句句清晰,每一个字都在证明他不是冲动而言,“你不当皇帝,或许如子卫所说的那样找一个傀儡,这样其实是不现实的,谁甘心做傀儡,你也不能一直更换傀儡,你的身份始终名不正言不顺,那你又成什么了呢,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我也想过你随我到现代来,但你我都知道这更不可能,我们都立足于自己的时空,如果与自己的时空分割,两三年还好,时间一长,你和我还会是自己吗,不会了,人的根本丧失了,我们依旧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