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营面上一直以靖王为尊。
那些官员都是与尹华往来密切,支持尹华的亲信。
“这兵符……”尹承一惊,下意识往身上一摸,摸了个空。
这兵符不是他在那吗,什么时候到了尹弛手里。
尹华看见尹承的动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皇兄,看见千机营的兵符,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记得千机营的兵符早年便遗失了。”
见尹华这么盯着自己,尹承没有立即答话,他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一张信纸,垂眸看着上面的内容,轻声道:“果然……还是有这一天啊。”
“为什么……”
尹承站起身,“没有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利而已。”
“我一直很相信你……”尹华身体开始发抖,脸上只剩一片惨白。
他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敬爱了二十年的兄长,竟只是将他当作棋子,借他的手铲除碍眼的绊脚石。
自以为的亲信和兵权,不知在何时成为了尹承的力量,亏他还一直以为尹承是在真心帮他。
想及往常那些密切往来,他不曾避讳过尹承,本以为是兄弟之间的信任,不想成了一把把捅向自己的刀子。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蠢,好骗。”
尹承看着双眼通红,浑身颤抖的尹华,眼底是讥讽之色,他不介意再捅上一刀,“事到如今,我大势已去,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
“尹弛是嫡子,一出生便是尊贵的太子,你虽然生母早逝,却有皇后抚养,自然尊贵非常,但我亦是长子,立嫡立长,难道就不尊贵?可自有你二人的出生,再无人看我!”
尹承讽笑了一声,说出那些压抑已久的不甘,“这些年来我每日勤勉,未有一样落下,可我不能比过你二人,那般便是有争宠夺嫡之心,因此只好修得一个温良恭让的名声。”
他声带怨恨,“生为长子,上要敬孝,下要谦让,无一日不如履薄冰。即使我尊贵,同样卓越,却从来无人关注我,凭什么我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尹华赤红着双目吼出声,“这些年我待你一直如同至亲!”
尹承听见这话,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似的大笑起来,“你总怨尹弛抢了你的东西,我听着只觉可笑,有皇后庇护,你用的东西无一不珍稀。而我呢,分明万事远胜于你,却还得对你假言陪笑!”
“你叫我如何不厌恶你,每次看着你那副高高在上而不自知的丑陋嘴脸,我便恨得咬牙切齿。”
他面上是赤裸裸的嘲意,鄙夷不屑,“谁知你竟是个蠢货,我干脆将计就计,一则显露兄友弟恭,二则借你手达成我的目的。每次看你傻傻蒙在鼓里,任我玩弄的样子,我便心中欢畅,痛快不已!”
话刚落下,尹华失去理智地猛然扑倒他在地,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尹承一脚踹开他,满是戾气,“给本王滚开!本王今日即使是败,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
尹华被这一踹,踹得再也站不起来,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眶里流下凄然的眼泪,“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弟弟的。”
自小唤到大的皇兄,春去秋来,烈冬酷暑,我们一起撑过的伞,走过的路,饮过的酒,尽是欺骗算计么。
“皇家本就不存在亲情这种奢侈的东西,你自己天真愚蠢怪谁。”
“所以你待我,从来便只有虚情,而无半分真心,是吗?”
“是!”
尹承大吼,“从未有过半分真心!从来都是利用,从头到尾都是利用!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才不会对尹华有过真心,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怎会对一个处处压在自己上头的皇子有真心。
才不会有半分真心。
不过是烈酒醉人,让人多贪了两杯。
数不尽的泪滑落,尹华绝望地闭上双眼,“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第92章
尹承又伸手指向对面毫无情绪波动的尹弛,他衣裳凌乱,神色癫狂,“还有你!”
城楼上那些士兵早已退下,只剩他们四人。
尹承眼眶通红,眼底俱是深入骨髓的恨,“就因为你是嫡子,一切唾手可得,我什么都要谨小慎微,在你面前伏低做小,对你示好,你从来视而不见,看我仿佛看垃圾一般,你凭什么!只因为我是庶子你是嫡子吗!这多可笑!”
“父皇都已经将你废了,让我掌摄政之权,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朝臣和父皇也夸赞我做得好,我在政事上的能力丝毫不输于你!”
“但为什么父皇就是不肯立我为储君,驾崩前也只召见了你和尹华两个人,我难道没有在他榻前整日侍疾?孝心比不上你们吗?!要论冷血,这世间谁能比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