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军仗无情地落在尹弛直挺的脊背之上,寒冬中军仗刺破长空,风声尖锐凛冽。
不过须臾之间,尹弛背上便已惨不忍睹,衣衫破碎不堪,大量殷红的鲜血渗出来,染红了那一身不沾凡尘的白衣。
空气中满是浓烈的血腥味,尹弛脸上惨白一片,大量冷汗直冒滴落下来,浸湿衣襟,他只除了最开始发出的一声痛苦闷哼,之后再无任何声响,默默承受着杖责。
群臣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令人魂抖魄颤的一幕,大部分人甚至到最后不忍再看眼前的惨象,尹子卫双眼赤红,衣袖中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短暂又漫长的五十军仗终于打完,尹弛过了好一会,方缓慢抬步。
全身犹如在血水里浸过一般,身上的白衣破碎染血,脚下每一步都沾着浓稠的血,留下一地血痕,刺骨的寒风吹乱他的发丝,刺目的红染就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座上的嘉宁帝眼神淡漠地看着尹弛一步一步过来,等尹弛终于近至殿前,他亦未发一言。
“可否知错?”静默良久之后,嘉宁帝开口,声音似寒冰。
“儿臣谢过父皇责罚。”尹弛嗓音嘶哑,淌血的脊梁依然直挺。
嘉宁帝听见这句话,眼底寒意密布,他嗤笑一声,“看来是朕惩处过轻,让太子还有力气大言不惭,既然如此,御书房外新铺了一条碎石小道,太子便去跪一跪吧。”
“父皇!”尹子卫冲动上前,“三哥究竟有何错,让您这般惩处?”
嘉宁帝淡淡扫了一眼尹子卫,“你倒是有义,只是可惜情义放错了地方,给错了人。”
尹子卫见状还想说话,被尹弛一把按住,他面上情绪清淡,云淡风轻道:“儿臣遵命。”
说完,尹弛转身往外走去,嘉宁帝一言不发地看着尹弛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忽而惨笑几声,“好啊……真好啊……这便…是朕……教出来的太子……”
他的身形佝偻下来,无力摆了摆手示意退朝,自御座起身离去的那一刻,尹子卫只觉上方的父皇一下便衰老了许多,令他仅仅是看着,那股因父皇惩处三哥的怒火就已哑然消散,只剩无尽酸涩。
第69章
晚上六点,易轻舟考完试,和孟卓他们吃了个晚饭,回来之后本想直接去找尹弛,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个语音,尹弛最近都有些忙。
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
手机那边传来风声呼啸的声音,易轻舟问道:“尹弛,你在外面吗?我听到风声了。”
过了几十秒,他听到尹弛的声音,较平常低弱不少,却依然是温和的,“对,舟舟回家了吗?”
“我吃完饭就回来了,你声音怎么有些哑,不舒服吗?”
“有些事需处理,尚不在府中,这边风略大,显得嗓音有些哑然,我甚无碍。”尹弛的声音夹杂在风里,有些失真。
“好,那你什么时候回府啊?”易轻舟没有生疑。
这句话没得到回答,他只听到尹弛轻笑了一声,含着几分戏谑,“舟舟想我了吗?”
“当然啊,我们好久没见了。”易轻舟很坦诚,他的声音在尹弛面前总是不由的很柔软,“我好想你尹弛。”
这话说完,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回音,只有风声在呼呼作响。
易轻舟疑惑,正想开口问时,就传来尹弛低沉的嗓音,格外温柔,在像哄小孩一般哄着他,“舟舟乖啊,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听到这话,易轻舟感觉心里软乎乎的,尹弛总把他当小孩哄,虽然他早不是小孩子,但尹弛哄起人来时,温柔且撩人。
他用力点头,想到尹弛看不见,开口道:“好,我知道啊。”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在外的石路上漆黑一片,尹弛跪在碎石上的双膝早发麻得失去知觉,刺骨的寒风灌进伤口,仿佛冰刃加肆地虐痛他的脊背,全身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冰冷。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厉风刮在脸上如刀削一般生疼,发带随着发丝在凛冽的北风中飘拂凌乱,身体也因在寒冬里长时间的下跪而僵硬,蚀骨的疼痛如针扎密密麻麻席卷全身,尹弛喉咙干涩,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但他如往常一样,含着无尽温柔,在寒风黑夜里倾诉自己那些不被允许存在的情意,“舟舟好乖,我好想舟舟。”
易轻舟哼笑了一声,“那你还不赶紧处理好。”
尹弛低笑,“是我不好,劳烦舟舟体谅。”
易轻舟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纷飞大雪,“尹弛,我们这边也下雪了诶。”
“舟舟很喜欢雪吗?”尹弛温柔地回应。
“当然啊,我出生在雪天。”
“舟舟不像雪。”
“我也觉得我不像雪,你更像雪。”易轻舟笑道,“大家都好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