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忘形(25)

方重行抹去额头的冷汗,低声安抚他们:“我没事,不用担心。”

往前迈几步,他腿软,又差点一头撞上地板,林叔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胳膊往上搀了一把,方重行才免于破相灾难。

“阿行!阿行!怎么了?噪子哑这么厉害!”平姨转手去摸方重行的额头,冰冰凉,她担心得要命,“你刚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叫好大声呢,是不是房间进贼?我现在就报警!”

方重行冲她摇摇头,又指指自己嘴唇,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水。”

“哦哦好。”平姨起身去厨房,把冷热开水互相兑了兑,试过温才端来杯正入口的水。方重行没再说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她注意到方重行手上烫过的红痕,心疼又惊讶地哎呦一声,转头去拿药膏。

方重行仰脸倚靠在沙发上,任由他们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击,一人涂药膏一人拧毛巾帮忙擦汗。“林叔,等下再走吧。”惊吓过度的余韵还残留在身体中,方重行试着操纵手臂,发现五指毫无反应。他闭上眼睛:“我没有力气了。”

林叔拍拍他的手臂:“不急不急,你先休息。”方重行说话声音轻上许多,好像害过一场大病。

“平姨,”休息片刻,他将身子坐直些,“你会不会烤俄罗斯风味的曲奇?”

平姨闻言开始在记忆里搜寻。在她的菜谱中,中国八大菜系一应俱全,甜点大多杂糅,记不清哪种是哪国本土发源。邻国俄罗斯,对她来说是过于陌生的寒冷。

“假期里你能不能找一找烘焙配方学习下?”见她思索不出结果,方重行小声请求,“不用学很多,一两样就可以。”平姨立刻点头答应:“好,好。等阿行收假回来,平姨肯定让你尝到那种曲奇。”

方重行嗯上一声,找个由头将林叔支开,又小声同她咬耳朵:“如果……如果钟悯来了,您记得告诉我,不要让爸妈知晓。”“好的好的,”她说,“我会照顾好他,就像照顾你一样,阿行放心。”

方重行绵长而无声地吐息。

等林叔再回来,小少爷又恢复成以往文质彬彬的模样,微笑着在门口等待:“走吧林叔,爸爸该等着急了。”方重行换好鞋,临走前再次悄悄交代:“他来了一定告诉我。”平姨拍拍他的后背,意思是晓得了,你安心。

车门被林叔拉开,方重行未动作,先抬起头往五栋的天台望上一眼,见彻底没人,才矮身坐进座位。

无论钟悯到底有没有轻生的念头,一人独自前往天台的行为都显得沉郁。之前总以为顶多倚着栏杆吹吹风,这下看来,他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的安危太放心上。

方重行很是头疼。之前没接触过如此特殊的朋友,之前的朋友也没有如此特别的身世。

他沉默了一路。待迈巴赫驶进拙园的大门,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即将抵达父母与姐弟俩共同的家。方重行适时叫住林叔,要他不要把自己今天的异常反应告诉梁青玉和方非。

高考在即,他目前是家里唯一一个值得紧张的人,一言一行牵扯众多人的心。爸妈知道,必然担心,并会将矛头对准高三的题海战术策略,免不了一顿念叨。

何况,他不想将钟悯的私生子身世透露给更多人。撞见钟悯与养母吵架,他没有避嫌离开,反而,反而极其卑劣地以偷窥者的身份,冷眼旁观。

只要钟悯不主动提起,他会永远将其埋葬心底,绝不给它重见天日的机会。

这是方重行第一次拥有除了自己之外的秘密。

下车时他已整理好心情,雀跃着奔进早已候在门口的父亲怀里:“爸爸!”

梁青玉亲昵地揉了揉方重行的肩膀,揽着儿子往里走,边走边问:“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噢,阿行是不是在外贪玩?”方重行说:“那你一年不见得能回家几次,爸爸岂不是比我更贪玩?”梁青玉哟了一声,眉毛弧度扬高,很是新奇:“几个月不见,变幽默了嘛。不错,有长进。”

他与妻子不同,并不太在意孩子们的成绩之类,更偏好于个人品格的培养。方重行的名字由方非所取,本叫Zhong Xing。但梁青玉认为重字读音本就为四声,如此念来,整个名字向下坠,如枷锁,不明朗。

恰巧检查出怀了方重行时,夫妻两人正分隔两地各自奔忙,便取“行行重行行”之意,读音改为Chong Xing。

方重行微怔。许久不见的家人再见面时都发现了他的变化,说明他确实有在改变。而改变,正是从钟悯成为他的同桌时伊始。好事。

与家人相处时不看任何电子产品,是方家一以贯之的规矩,梁青玉作为赘婿,比方非更加赞同。见面时间本就不多,所以方重行与父亲在书房交谈很久,待到既定的休息时间,回房准备取睡衣洗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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