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身上裹着外套,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醒过来之后他就觉得有点冷了,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电影,手脚传来的那股冷意更甚。
还有因为嗅觉敏锐,他更能闻到医院里特有的那股消毒水混合着人身上的味道,让他有点反胃,他甚至能感受到胃酸在他胃里翻涌,挤压着胃壁,不断往上冒。
盛危正在纸质文件上落笔,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林鹿把脑袋埋在盛危肩膀上,深深呼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霎时间盈满肺腔。
躁动着不断想干呕的胃部,也慢慢平息下来。
盛危伸手把人推开,过了一会儿林鹿又把低着头蹭过来,发丝随着动作晃动,蹭在他颈边。
一来二去,盛危揉了揉眉心,偏头去看林鹿。
林鹿脑袋安静的抵在他胳膊上,正认真看着电影,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林鹿发梢被冷汗打湿黏在脸侧,苍白脆弱的颈项看不出血色,手也微微抵在腹部。
盛危绷着脸:“你为什么不能把身体坐直?”
“这么坐…舒服,”林鹿反应慢了半拍,语调懒洋洋的,嗓带低哑轻弱:“这里味道…太难闻…”
盛危啧了声,只觉得林鹿太难伺候。先前他说要安排个病房,说时间短,不需要去病房的是林鹿,现在嫌弃输液大厅味道太重的也是林鹿。
不过林鹿靠过来的重量太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盛危懒得理会,继续翻阅文件。
林鹿安分了没两分钟,又开始拽他的衣服,指头指着屏幕上的男配:“他…会背…叛男主吗?”
“……”盛危额头青筋一跳,“我怎么知道?”
林鹿整个脸都埋在外衣里,歪了下脑袋,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像是问他为什么。
盛危冷冷:“我刚才没看。”
“一起…看。”
盛危:“没兴趣。”
林鹿眼皮皱起,因为浑身难受只睁了一半,说在外套里的身体像是汲取温度小动物,蹭贴在他手臂上。
“你对…什么…感兴趣?”
盛危没理他,抬手把林鹿的领口拉高盖住嘴巴:“少说话,看你的电影。”
不到半个小时,钱特助就回来了。
见林鹿窝在输液椅上,面前摆放着的是盛危的手提电脑,不免略感诧异。
这台电脑是盛总随时用来处理紧急文件的,居然被林鹿拿来看电影,看来盛总对待林鹿比想象中的更纵容。
钱特助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下:“林总,我给您买了点小面包和热可可,搁在这里了。”其实路上他还挑了几本财经杂志给林鹿打发时间,但是看林鹿正在看电影,他就没有拿出来。
小面包蓬松丝滑,吞咽的时候也不会对嗓子造成任何负担。
林鹿一早上没吃东西,肚子确实有点饿,三两下就把两块小面包吃完。
没想到治疗咽炎的粉末冲开之后又腥又苦,林鹿闻到那股味道就恨不得敬而远之。
眼看着杯子里的热气逐渐消散,盛危视线微斜:“怎么不喝?”
林鹿蜷缩在大衣里,竖起领子,像是专注于电影,没听见在他说什么。
盛危眉稍挑了下,这是故意忽视他的话吗?
他将纸杯推到林鹿面前,纸杯遮住电脑上的字幕。
这下林鹿终于有了反应,指尖慢吞吞的往纸杯那里摸去,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情不愿。
钱特助憋着笑。
每次林鹿一病倒就会变得很幼稚。盛危见不得他磨磨蹭蹭的,直接把纸杯拿起来塞到林鹿手里,“趁热赶快喝,不然一会还要重新泡。”
林鹿含糊应了一声,依旧全神贯注看着屏幕。
这时隔壁传来声音,抱着孩子打点滴的母亲,也在低头哄孩子,孩子大约六七岁,说话鼻头嗡嗡的像是感冒了,趴在母亲怀里撒娇:“妈妈药太苦了,能不能不喝……”
“不喝的话病不会好的,我们是小男子汉对不对?如果身体不好,怎么保护妈妈呢?”母亲旋开保温杯,哄他:“眼睛一闭,捏着鼻子就喝下去了。”
孩子挺起胸膛:“妈妈帮我捏着鼻子,我一口气就能喝下去,我要当妈妈的小男子汉。”
盛危转过头,似笑非笑:“怎么,林总也像小孩子一样要哄吗?”
林鹿眨了下眼,病怏怏的脸流露出几分期待:“盛哥想要哄哄看吗?”
盛危:“……”
他就不该和林鹿抬杠,林鹿没什么羞耻心的,每次吃憋的都是他。
话虽这么说,林鹿还是端起纸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腥味在舌苔上蔓延开来。
林鹿皱了皱眉头,苦涩的味道从舌根一直延伸到胃里,甚至觉得有点反胃。
他是真的很讨厌苦味,即使上一世在病房里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他也从来没能习惯过药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