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 最后毫无疑问,是宋婉月先妥协。
她自问自己的脾气还算倔, 但段柏庭已经不属于倔的范围内了。
如果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一直耗着,他也不介意。
这人理智冷静的外表下,也有鲜为人知的偏执一面。
或许是因为他自身强到可怕的自制力,哪怕在没有父母亲人的管束下,仍旧成为了可靠的大人。
宋婉月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将门打开了。
醒酒汤还带着热气,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真丝睡裙柔和的贴合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长发凌乱,脸颊带着一点微妙的红。
想来是听到了什么,或是回想起了什么。
段柏庭走进房间后,将碗和汤勺一起递给她:“喝慢点,还很烫。”
她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先是抿了一小口,眉头皱了皱。
她一直都觉得醒酒汤的味道很奇怪。
深呼一口气后,一股脑地全喝完了。
段柏庭靠桌站着,他穿着深灰色的衬衣,西装长裤,带着一丝不苟的禁欲。
凌厉的脸部线条,使得他看上去格外冷峻。
可那双看向她的眉眼,却带着平和与从容。
仿佛极寒天里的雪松。
有关于醉酒后的那些记忆是零零散散进入到她脑海里的。
此时本尊出现在她面前,更是加快了她的回忆进度。
脸颊的红晕不断扩大,她低下头,抬起空碗假装在喝剩下的汤。
实则是想用碗沿遮住自己的脸。
唯恐被看出端倪来。
但她不知道,抵挡住他的同时,自己的视线也一并被挡住了。
所以她没能看见段柏庭平静面容下不易察觉的轻笑。
他走过来,将她手里的空碗拿走:“都喝完了,还拿着做什么。”
宋婉月别开脸:“你别管我。”
仍旧是赌气的语气。
段柏庭放下碗,在她面前半蹲,仰头看她。
这是一个极具臣服意味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让人欲罢不能。
他比她高出很多,平日说话也都是俯看垂眸。
带着一点由上而下的漫不经心。
仿佛丛林之王在审视自己的猎物。而她,这只漂亮却娇弱的兔子,只能在他的威慑和压迫下获得荫庇。
他穿着西装时总给人一种庄重圣洁之感,如同教堂里不敢正视的神像。
可偏偏这尊神像,此时在她面前做出如此臣服的姿态来。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是分明的,掌骨宽大。可以轻易的就将她的整只手包裹收拢在掌心。
宋婉月低下头,感受到自己的心尖在他的触碰下胡乱颤抖。
“我们昨天已经说开了,你不许再反悔。”他的声音清冽动听。
落在宋婉月的耳边,让她回了神。她微启樱唇,下意识回:“什么时候?”
他重复话里的时间点:“昨天。”
片刻后,又笑着补充,“你还说了,你爱我。”
他笑的游刃有余,又一副运筹帷幄的从容。宋婉月想起了自己醉酒时委屈的低喃。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难过。
五味陈杂的情绪仿佛全部塞进她的胸口,被一只手胡乱揉捏,导致她的心脏又酸又涨。
她不承认,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记得了。
听出了她说话的声音与昨日的不同。
不再裹挟冰冷,又恢复到往日的娇气。
段柏庭喜欢听她这么说话。虽然旁人总爱胡乱揣测他的喜好,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择偶观必定很高,最起码能力和自己相匹配。
哪怕仅仅是在人际关系方面为他做助力,也得是个为人处事方方面面都极为周到的。
曾经有人试着通过男女情-事方面想要和他拉近距离。
酒局上主动让美人坐他身旁为他斟酒,或是在他落榻入住的酒店房间内安排个温婉贴心的。
他直接换了酒店。
在这方面过于不通人情了,以至于取向方面也被揣测。
又或许,这些都不符合他的心意。
也是,到底是姓段,平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女人更是格外挑剔。
直到那阵子他联姻的消息传出,听说对方是宋家那个大小姐。
娇滴滴,公主病,奢靡骄纵,挥霍无度。
空有一副美丽皮囊的花瓶罢了,换了寻常男人或许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可对方是段柏庭。
那个目下无尘,又利益至上的男人。
他不可能如此落俗。
可事实呢。
他不光落俗了,并且比任何人都落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