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议事会,他就与大司徒和辛相道,这几日端午休沐,他就准备全花在逛上阳宫挑花木上了。
辛相:……但凡王中书令当值,有这十分之一的热忱,就好了。
之后他又眼巴巴看向大司徒:您看看王相,您说句话啊。
毕竟折卖花木所得的银钱,您也拿七成呢!
管管王相!
然而只见大司徒对王神玉颔首道:“上阳宫的花木,王相先挑吧。”
姜握:毕竟这些年,她院中也没少了王相精心栽培的花木,只看在几株山茶花的份上,就得成全王相这最大的爱好。
不但如此,让他去挑花花草草,也是安慰王神玉,刘仁轨又将在某些方面管住他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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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下晌,日光偏斜,在廊下切出一块块光影。
紫袍朱袍的朝臣们,鱼贯离开了尚书省。
说来,除外极个别人外,这日绝大多数朝臣走出都堂的时候,都处于用脑过度的过载状态。
累的都不想彼此寒暄了。
毕竟这一日,他们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新名词。只各个学院和学科的名字,就够烧脑了——虽说大司徒像解释【教务处】一样,挨个都给他们解释过了。
但一下子记住这么多新词儿,哪怕是科举出身卷出来的诸位朝臣,也有些累了。
同时绝大多数人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大司徒果然圣神皇帝手里用出来的宰相!
论起喜欢‘起名’‘改名’这件事,两人完全是一样热衷啊!
毕竟文武百官是亲眼看着圣神皇帝把宫殿、官制、职位、甚至皇帝的尊号,连着自己的尊姓大名都改了一遍。
如今看来,大司徒也不逞多让啊!
办个学校,其讲授科目,起的都是新鲜的名字。
真像。
不但如此……还有些重臣想的更深一层:圣神皇帝与大司徒如此做,也是为了从‘名字’上就跟过去的官学区分开吧。
新帝显然是要培植自己在朝堂和军中的绝对嫡系。
所以,才会兴办女学,甚至连军事学校,旁的老师都还未定下,就先定下了安西大都护李文成。
是一个新的时代滚滚而来。
对许多朝臣来说,他们会为此而欢喜吗?
并不。
不论改变的具体内容,只‘改变’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人不安。
何况还是自古未有之变,上面的皇帝变成了女人不说,身边显而易见还要出现越来越多的女官。
怎么可能毫无芥蒂欢欢喜喜的直接接受?
但圣神皇帝也没有给他们‘表达不喜欢和拒绝’的余地——
过去的一年,圣神皇帝已经用太多的实例告诉了满朝文武:朕的决定,你们可以心态良好的接受,也可以姿态难看的被迫接受。
仅此而已。
*
众人都离开后,姜握倒是又在尚书省都堂内多坐了一会儿——
不同思想的碰撞会带来新的火花。
当她把现代华夏高等教育的体系,一下子展示给此时代的官员们后,自然收到了无数的问题。
有些疑惑,还真是姜握只靠想象推测,没有预料到的。
说到底,虽然她在古代的年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世的日子。但从根上,她始终不完全属于这里,她真正思想塑形的阶段,是在她的故乡。
今日,她就像一个现代人,通过PPT(图表)的方式,向古人做了一场关于高等教育的‘历史直播’。
故而议事会后,姜握就没离开尚书省,而是根据今日得到的反馈以及灵感,当即开始修改她的方案。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唤她。
“姨母。”
姜握抬头:“曜初?”她记得这孩子方才跟库狄琚一起离开了。
曜初走上高台。
姜握就往边上挪了挪——座椅很宽大,坐两三个女子都没问题。
曜初就如幼时一般,靠坐在姨母兼老师身旁,看她写公文。这让她想起,其实许多不常见的字,她都是这样认识的。
姨母有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印章给她让她来盖。
曜初有点出神。
而姜握见曜初望着她笔下的公文,也就先停笔,直接搁到两人之间让她看的更方便些,然后温声问道:“曜初是有什么关于学校的事,单独与我说吗?”
比起旁人今日的‘头脑过载’,曜初的接受度无疑是最好的。
毕竟是从小跟着姨母长大的,有些词句,姜握要停下来跟官员们解释,但对着曜初就完全不必。
故而曜初去而复返,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其实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但她注意到了:姨母的图表上,在校长下面还列出了一个职位:具体分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
是啊,皇帝日理万机,对学校,尤其是还是三所学校,是不可能事无巨细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