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榻边坐下,又忍不住小心翼翼觑谢明峥脸色。
谢明峥还价:“三日。”
临春睁大眼,倘若五日一回,两月算下来至多十二回。可倘若三日一回,一个月便有十回,两个月算下来得有二十回,多出来整整七回。
“三日也太多了……”
“那算了。”谢明峥看着临春神色,他知晓她定然会答应。
临春果真犹豫不决起来,肉眼可见地动摇。她咬着娇唇,心一横,点了头:“三日便三日吧,但也只能两个月。”
她想,依照目前的形势,两个月以后谢明峥定然好了。到那时候,她便可以离开皇宫,自然也不需要再给谢明峥治病。
谢明峥如何不知她打什么算盘,可两个月,足矣。
“好,成交。”他颔首。
转眼便至出发前往墨玉行宫那日。
碧云她们早早收拾好东西,只需要一件件搬上马车即可,其余人等也都早准备好,没一会儿便都装好行李,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城门出发。此番前往行宫,除了后宫的人,还有前朝的一些重要官员,包括晋王熙王之列也在。
后宫女眷们的马车安排在一起,临春是贵妃,她的马车在最前面,亦最华贵。马车之内宽敞整齐,安置了一张小桌,桌上备有应季瓜果,还有冰块冰镇保持凉度。
小桌上有临春爱吃的葡萄,她拿过葡萄,仔细剥干净皮,才送进口中。从前她不怎么嫌麻烦,这回不知怎么,吃了几颗后有些嫌麻烦,不由叹了口气。
碧云与朱弦伺候在侧,见她叹气,以为是她有什么不舒服,赶紧问道:“娘娘哪里不舒服?”
临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吃葡萄好麻烦。”
她想起谢明峥给她不厌其烦地剥葡萄的事,略有些怀念那份坐享其成的滋味。可想到后来付出的代价,又撇了撇嘴。
她搁下葡萄,看自己身侧的冬冬。冬冬被撞在一个舒适的笼子里,笼中放着柔软坐垫,不远处便是冰鉴,用以纳凉。
冬冬趴在笼子里,安静睡着,似乎并不觉得不舒服。临春松了口气,她原本害怕冬冬不习惯,会不安不舒服。
队伍渐渐行远,回头望去,已望不见玉京的轮廓,只有重叠的云,碧空如洗,以及路边的树叶。
队伍走官道,一路平稳行驶,并未觉得哪里不舒服。算起来这是临春第一次出远门,她长指挑开帘栊,觉得这种见玉京渐行渐远的感觉很奇妙,有些兴奋。
娇靥露在外面一会儿后便觉热浪迎面,临春受不住,忙不迭落了帘栊,额头已渗出一层汗。碧云抬手替她擦汗,笑道:“娘娘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临春瘪嘴:“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
朱弦应道:“好好好,娘娘不是小孩子了。娘娘小心些,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奴婢们。”
她们都担心她身娇体弱,第一次出远门会觉得不舒服,譬如说晕车之类。
临春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宫外的一切都很新奇,哪怕只是一草一木,似乎也与宫内看倦的不同。她感觉清凉了些后,又忍不住将头伸出车窗,眺望沿途风景,试图记住这一切。
等她离开皇宫,日后所见皆是这样广阔的山河了,真好。山河甚美,令人热切地爱着。
临春的活力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她便晕起车来。原来晕马车是这种滋味,胃里好似翻江倒海,什么东西都留不住,想吐。脑袋也昏沉沉的,难受。与受凉发热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受凉发热得吃药,临春想到那苦苦的液体,瘪着嘴不愿承认,意图强撑。但她体弱,压根撑不住,短短半个时辰,已吐了四回。
碧云她们晓得她性子,原本不愿声张,见她小脸越发苍白,终是去请太医。
队伍中有随行太医。
因路途遥远,太医院的老太医年事已高,并不能适应,故而此番随行的皆是年轻一些的太医。来给临春看诊的,是那位老太医的徒弟,姓梁。
贵妃有恙,没人敢瞒着帝王。
临春病恹恹靠着车厢壁,试图与年轻的小梁太医商量:“这个能不能不吃药?”
梁太医声音温柔,慢声细语道:“贵妃不必担心,无需吃药,微臣给贵妃准备一个香囊,可缓解些痛苦。”
临春一听不用吃药,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谢明峥登上马车时,正巧看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