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没再推辞,大方地应了:“那便多谢陛下了。”
谢明峥见他先前推辞,提及临春时,却又转了态度,心下更觉得他对临春有些不同的心思。
他眸色微沉,按下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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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春醒来时,谢明峥早已经走了。他一向离开得静悄悄,并不会吵醒她,甚至也不会叫她们吵醒临春。
此举落在碧云眼中,更是陛下钟情的佐证。
碧云如今瞧陛下是越瞧越顺眼,与自己主子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临春还沉浸在昨夜的梦里,红光满面,迫不及待要去找谢若绸吵架了。碧云与朱弦伺候她洗漱过,转去紫檀木梳妆台前坐下,替她梳妆打扮。
碧云促狭道:“娘娘今日脸色真好。”
临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光滑细嫩,白里透红,是比前几日病着的时候红润不少。
“你们替我梳一个有气势些的发髻,衣裳也要穿有气势一些的。”
她昨晚想了些东西,觉得或许是因为从前自己穿得不够有气势,所以在气势上先输了一大截。就譬如说谢明峥,他素来爱穿深色,玄色墨色深紫色之流,再加上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大身板,往那里一站,便极有威慑性。
所以她今日打算换换装扮,待会儿去找谢若绸的时候,也冷着脸。
碧云与朱弦若有所思,替她挑了一身殷红的束腰长裙,裙身上以金线绣了大朵的牡丹,腰间佩带上挂满珍珠宝石,颇有种“我花开尽百花杀”的气质。
从前她嫌这条裙子老气,并不常穿,今日穿着,倒很合适。
碧云与朱弦又给她画了个颇浓一些的妆,勾勒出她的妩媚动人,将她面容中的纯与钝感缩小。
临春并不常做这样的打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新奇。不过这大红唇,的确很有气势。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传来步辇,往谢若绸住的吉安宫去。
吉安宫就在太后如今住的寿康宫旁边,太后近来的确身子骨不好,缠绵病榻,这是谢若绸回宫的原因之一。她就近住着,好照顾太后。
而另一个原因,正是谢明峥所言,她与驸马和离,心情不佳。
谢若绸一早便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在她身侧照顾着。太后性子温顺,知晓女儿脾性,劝道:“绸儿,我这身子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你不必守着我,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去哄哄驸马,你性子太烈,驸马毕竟是男人,你不能太端着,得顺着他些。”
谢若绸冷冷道:“母后顺着父皇,也未见父皇如何宠爱您。”
太后被她这话刺到,一时沉默。
她是皇帝发妻,这几十年里,却不得皇帝宠爱。这是她的痛处,痛处被旁人戳中便也罢了,偏偏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戳中,便是加剧的痛楚。
太后掩嘴咳嗽起来,面容苍白。
谢若绸见状,软下神色道:“母后,儿臣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儿臣与驸马,已经和离了。”
太后闻言,长叹一声,拍了拍谢若绸的手背。她知晓女儿的情意,可事到如今,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倒有些哀叹母女二人的命运,竟如此相似。
从寿康宫出来后,谢若绸心情不佳,没想到会遇上临春。不过遇上了也正好,她正愁一腔恼恨无处发泄。
临春努力冷着一张脸,故意挡在谢若绸面前,不肯让路。昨日她便给谢若绸让了路,今日绝不妥协。
二人的步辇便这么停着。
谢若绸身子往前倾了倾,不屑道:“好狗不挡道。”
临春一下被气到,她竟然骂自己是狗,当即想骂回去,“你……”才是狗。
但一想这话也太幼稚了,没有一点气势,她将话咽下去,重新抬眸,看向对面的谢若绸,开口:“好狗不乱吠。”
谢若绸有些意外地看向临春,呵,倒是转了性子,从前说一句只会哭哭啼啼,如今竟会还嘴了。
临春有些得意,很好,第一步沉住气,做到了。
“怎么?谢临春,你靠狐媚手段得了陛下的宠爱,便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么?与你那死去的母妃倒是一模一样。”谢若绸嘲弄道,从前每一次提及她与她母妃的出身,她总会哭哭啼啼。
临春继续冷着脸,原本还在想如何开口说,结果她自己提到了。
她尽力绷住情绪,冷声道:“男人的爱一定要使手段才能得到么?长乐公主莫非是使尽了手段也得不到驸马的爱,才以己度人?这一点么,倒是与太后娘娘如出一辙呢。”
谢若绸没想到她如今如此牙尖嘴利,提及高贵妃竟都没什么反应,还能回怼自己,一时有些恼怒。谢若绸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如今一折腾,愈发恼羞成怒,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我母后的不是。来人,给我掌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