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的冬天, 他和唐吟在外面等着肩膀缝针的许清词。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游熠想。
此时,唐吟站在门边,身体绷得很紧, 仍未放松,胳膊上搭着许清词的外套,手还握着拳, 一整颗心都在里面的许清词身上。
当真是今非昔比,时间陪着许清词一同在唐吟身上投下了残虐的印记。
游熠起身去自动售水机上扫码买了瓶水, 回来递水给唐吟说:“你不去给她买祛疤药吗?”
游熠语带调侃, 调侃着半年前许清词给唐吟买了很多祛疤药的事。
唐吟自然也记得这件事。
他接了水, 垂眼拧着瓶盖,遮掩住了他眼底的悔意。
唐吟“嗯”了一声,慢声说:“今天谢谢你们了。”
说罢,唐吟感到了自己心跳过快而发出的颤抖声音, 游熠也听到了。
唐吟说的“天”字的尾音很颤, “们了”也很颤, 仿佛许清词正在手术室里经历着生死大手术。
游熠恍然记起了温烟被送进急救室时, 他自己的模样。
“她没事, 唐总放松些吧。”
游熠劝道。
唐吟慢慢喝了两口水,心情稳定了些,问游熠:“清词奶奶那里怎么样?”
“没事,已经稳定了。”
“嗯。”
过了会儿,汤珍珠过来,她手里推着个轮椅。
和许清词那时送唐吟的轮椅一模一样。
游熠看着唐吟,佩服地说:“你和许清词,真是绝配。”
配吗。
唐吟想,他明明是配不上她的。
他总说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快乐,然而她还是经历了今晚的这一切,此时此刻她更是正在急诊室里。
“还在怕?”
游熠观察着唐吟,看到唐吟反反复复地拧着他递给他的一瓶水。
游熠感觉唐吟好似不只是为许清词的伤口心疼:“唐总在怕什么?”
唐吟斟酌着,不确定地问:“清词,有抑郁症之类的病吗?”
游熠怔了一下,随后终于明白唐吟为何这么紧张了。
“放心,清词不会做傻事的,她姑每年都会带她去做心理评估,她没有这方面的病,你可以放心,她不会做傻事。”
以防唐吟不信,游熠搬出了医生的话:“医生说清词比较好的习惯是不焦虑,你家这位大小姐一直以来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她又有钱,这就已经不会有大问题了。”
唐吟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心底的担心总算是散了些。
关于焦虑。
游熠看唐吟才是他和许清词之间更焦虑的那位。
游熠还欲再和唐吟说点什么,但他手机恰好响起,来电是庄总,清词舅舅已经接到了消息,游熠立即去旁边接电话去。
游熠去接电话后,唐吟与汤珍珠留在走廊。
汤珍珠担心里面许总的情况,也担心外面唐总的情况,她犹豫着,还是过去轻声问了一句:“唐总,听何安说您还没吃晚餐,要不……”
“不用。”
汤珍珠猜到会是这一句,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退到一旁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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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姜璇扶着一蹦一蹦的许清词出来。
许清词右腿瘸了,右边的肩膀也伤了。
她现在是左腿使力撑着,左手扶着姜璇,整个身体不自觉地往左边偏,偏得她自己直忍不住笑。
许清词边笑边抬头,先瞧见了汤秘书推着的轮椅,她顿时笑得不行:“唐吟你干嘛呢?你不行呀,少了康乃馨啊。”
许清词换了她一贯的红裙,脸也恢复了红润血色,笑盈盈的模样仿佛没受过伤。
唐吟望着恢复活力的许清词,他刚静下去的心又摇荡着浮了起来。
他今天在接到许清词姑姑的电话后,他就完全忘记了戴眼镜,此时他一双清冷眼睛不再是无波无澜,清淡薄情的模样也已全然消失。
“忘买了,坐吧。”
唐吟从汤珍珠手里接过轮椅,推到许清词面前温声说:“方便一些,小心伤口。”
姜璇扶着许清词坐到轮椅上,姜璇也记起了半年前发生的事,看了唐吟一眼问:“唐总买祛疤药了吗?”
汤珍珠忙出声:“这个买了。”
说着拎起手中装药的袋子。
许清词挑起了眉:“哟?”
她这一声“哟”,是在笑着揶揄唐吟。
顺便,她还抬头戏谑了一下汤珍珠:“汤秘书,你说我怎么每次受伤,唐总都在我旁边呢?”
好像唐吟是她的瘟神一样。
汤珍珠不好意思了,她那时对许清词说过“唐总之前从未受过伤”,指桑骂槐一样。
一边又想,她这半年和许总已经很熟了,许总还记着这茬,果然许总很能记仇啊。
汤珍珠大方微笑说:“没有,是幸好许总受伤的时候,唐总都在许总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