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多说什么,他回头喊道,“有敌袭!全军戒备——”
一边喊着,他一边拽着身旁的人往下跑。
——他确实不会杀他,但这等俘虏,或许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荀晏跑了两步就胸闷气短,连声咳嗽,被高顺一把扛在了肩上,大步上前扔到了一匹马上。
那支终于等到了合适时机的兵马越来越近,作为一名前任袁营高级谋士,许攸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召集这样一支军队,他甚至拐骗了不明所以的朝中援军入伙,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正常时候,高顺自然不怵,但他的兵马已经太劳累了,他们翻越了那连绵的山脉,与荀晏守的孤城交锋十多日。
若说涉城到了极限,实质上他们也不遑多让,他们缺粮,入了涉城以后管住他们不到处劫掠都已是高顺治军有方了。
这座小城恐怕从没经历过这等事情。
——在短短一天内易主三次。
许攸大摇大摆的再次回了这座城池,这本就是他的地盘。
他从不敢看轻荀晏与高顺二人,要论名气,太尉是当世名将,高顺亦是吕布麾下鼎鼎有名的战将,陷阵营冲锋陷阵,连丞相都得避其锋芒。
但就是这样两个人,皆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中。
他不需击败高顺,他只需暂时的击退,他无意与那位久经沙场的战将比
拼用兵能力。
他自认为是一名贴心的领袖,所以他痛心疾首的去询问了太尉的踪迹。
“怎会如此?”他悲痛的喊道,“是我来晚了!那贼子猖狂,竟敢劫持太尉!”
话虽如此,他没有半点要去追人的意思。
他甚至心中有些遗憾,他本以为这种人啊,会与审配一般,城破之时宁求一死……
但也无妨,他将这件事全然扔在了脑后。
如今谁不知,许子远神兵天降,救了阿瞒岌岌可危的后方!而荀清恒甚至有开门献城之嫌!
在夏侯惇来之前,是荀衍领着邺城兵赶来了,他们刚刚平定了邺城附近的叛乱,正是焦急之时。
这位最是温柔稳重的兄长第一次露出了杀伐果断的模样,在曹昂允许下领了兵往涉城走。
他本是行色匆匆,但一路上却听了那些还未传到邺城的流言,他的神色陡然便阴郁了下来,直到到了涉城。
他的幼弟为敌人劫持,安危不明,他的侄孙伤重,病得稀里糊涂不知能不能挺过这关,若非堂弟出事前尚有布置,恐怕连个安心养伤的环境都没有。
他从未这般愤怒过,若非亲从阻拦,他几乎要拔剑一剑砍了许攸。
许攸也很惊恐,他没想过邺城援军竟是荀休若领兵,依照他对发小的了解,他此时应当非常忌讳叫荀氏的人领兵。
于是夏侯惇灰头土脸回来的时候只感觉这儿的气氛格外冷凝。
陈宫恐怕早有所料,所有的谋划全部在防着这位最受曹操信赖的独眼将军,他也确实将夏侯惇坑得团团转,一路上几乎将信息来往完全截断,待得夏侯惇发现不对时,人都要走远了。
邺城之危解了,涉城保下了,高顺也败走了,但夏侯惇丝毫没有感到欣喜,他甚至想要破口大骂。
这算个什么事?
清恒啊,清恒他自起兵时便跟着丞相,说得过一些,他几乎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纵是近年来矛盾不断,他也是将他当自己人来看的。
他抬眼看到许攸仍在洋洋得意,指不定心中还想着他为丞相除了一大敌。
他感觉自己全身被一种难言的、冰冷的感觉裹挟。
但他仍然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从
明面上来看,许攸都是不折不扣的,救了后方的功臣。
“我们必须将清恒救回来,”他忍耐的说道,“交赎金也好,签契约也好,休战也好,此事必然得马上,即刻告知丞相。”
他想到若是叫令君知晓了此事,他便感觉头晕目眩,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纵使令君再好的修养,这回怕是也得指着他,不,指着丞相的鼻子骂人。
“以一人之安危影响战局?”许攸几乎跳起来了,他全然无法理解,“元让何其……”
他忍住了那个愚字。
他敢如此作为,不就是察觉曹操有心除去荀氏吗?他为发小递刀,哪有再为了此事损兵折将的?
夏侯惇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继高顺袭邺之后,曹操再次收到后方的军报已是半月之后。
虽说他那日言语间全然没有担心的意思,但心中仍是忐忑。
毕竟他带荀晏来并非是为了防这一手偷家,这全然是个巧合,也并未做什么准备,那话更多是安众心。
“如何?”
郭嘉正在边上,他笑着问道,神色一如以往。